黑衣斗蓬人被千惜赶离了凤鸾台,千惜再次执着那手中的平安扣,回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一点一滴,尤其是这两年来的事儿,久久无言。
有些事情,避之不得,她总要去证实,真真假假,纵是死那也该死个明白。
“去太极殿为我求见陛下!”千惜思量了许久,打开了房门与琥珀张口,琥珀大喜过望,连声地道:“娘娘想通了。奴婢这就去太极殿,立刻就去。”
迫不及待地往太极殿去,倒是年纪渐长的严婆与桑婆走近了千惜,唤了一声娘娘。
看似温顺的人呐,一但爆发了却比那终日嚷嚷的人更要让人感觉到可怕,千惜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平日里千惜就是个脾气再好不过的人,但严婆也是亲眼见着过千惜与明卓葳争执时那股子不怕死的气势。明卓葳步步紧逼,千惜为了活下去而一退再退,至那退无可退之境,千惜不再畏惧于死,当然也不可能再会为着活着去而再去迁就于明卓葳。
眼下千惜却要见明卓葳,见明卓葳的意思是什么,她们心里都清楚,事出反常而为妖,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有些事儿啊,总要自己亲自去证实了。”千惜眼下已经无所畏惧,她忍气吞生地活了那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自己跟孩子能够好好地活着,偏偏这一切就被眼里只有权势的这些人一手毁了,她的容忍成为了这些人步步紧逼,杀死她的孩子的理由,那么,她还忍什么,让什么?
“陛下,陛下,娘娘,娘娘求见。”琥珀传了信儿去,刘福一听可是比琥珀还激动,这可真是大喜的事儿啊,两年了,两年了啊,总算娘娘想通了。想通了好啊,想通了好啊!
刘福那嘴咧得都快到后脑勺了,明卓葳却挑了挑眉,噢的一声。刘福道:“陛下,这是琥珀前来传的话,断然不会有假。陛下,您可要去看看娘娘?”
刘福其实最想说的是,陛下,当初可是你差点伤了娘娘,眼下娘娘服软了,你也该借着这梯子往下走啊!再没有人比刘福更清楚地知道明卓葳对千惜的重视,这两年的几百个日夜啊,明卓葳就是怀着对千惜的思念而过着那日子。每每的睡不着,便往那凤鸾台前站一夜,还不给人知道。
明卓葳握着手里的奏折一顿,问道:“凤鸾台有什么消息?”
刘福没有作声,这话明显问的就是不是他来着。只见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轻声地道:“回陛下,凤鸾台与往日并无特别。”
这意思是,明卓葳觉得千惜这服软不对劲儿?刘福可真是快给急死了,别管那是什么的不对劲儿啊,陛下明明舍不下皇后,为什么就要撑着一口气儿的硬是没去见皇后呢。难道他们夫妻还真是想成仇人了不成?
满腹的话,偏偏刘福却是不敢在明卓葳的面前说道一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刘福心里急啊!
“没有异常。似乎这些日子,凤鸾台越来越平静了。”明卓葳轻轻地感慨了这一句,刘福傻了眼了,“陛下,娘娘并非那等有野心的人,只盼守着几个公子过好日子,平静不是理所当然吗?”
明卓葳轻轻地瞥了刘福一眼,不得不说刘福说得没错,可是啊,当初他亲手交到千惜手中的暗卫,又被千惜交到了康弘手中,康弘一死,那股势力又回了千惜的手里,一直以来,明卓葳都让人盯着这股子人,以往也就罢了,渐渐的,这些人竟然归于了平静,他派去盯他们的人,再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或许在他人看来,那便已经正常了,可在明卓葳的眼里,一时的平静,只暗示着未来的风雨更大。
“陛下,属下再派多些人看着凤鸾台?”刘福没听出明卓葳的言外之意,但一直负责此事的人却听得明白着呢,立刻跪下提议,明卓葳道:“你手里头得力的人,一个能顶旁的暗卫十个,既然连他们都没能看出什么不妥,派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眼下的千惜已经善于隐藏到了这一步,什么人去盯着她,又能看出什么呢。或许,千惜根本就什么都不曾做?明卓葳不知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先将这些事儿放下。这些事儿或许真是他多想呢,千惜啊,本就不是那等野心勃勃的人,她与他置气,却也好好地教养康诺,康弘一死,康泽与康回远行,她的全部心力也都在康诺的身上了,这原就是千惜不是吗?
“陛下,娘娘是一个好人。”刘福不知道明卓葳这究竟怀疑千惜什么,这一句话他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明卓葳很是同意,千惜确实是一个好人,所以像他这种满手沾满了血腹的人,如何都不肯放开她。
“让琥珀回凤鸾台回话,朕夜里会过去。”他想念千惜,会想着她抱在怀里。但他一直要教给千惜的柔顺,千惜一直都不曾学会,他更要趁着这样的机会再提醒提醒千惜。
听到琥珀的回话,千惜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冷笑,明卓葳啊,一如既往啊,纵是她示好的求见,他却更记得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所在,他要一个听话的千惜,一个就算是明卓葳要亲手杀了她,却还是会依然一心记挂着他的千惜啊。可她啊,从始至终都不是。
或许明卓葳曾经见到过千惜那样的对待康弘与康泽,便也想有那样一样,千惜能一样的对他。但于千惜而言,明卓葳完全没有能康弘康泽相比的可能,永远都没有。
“娘娘,陛下夜里要来,奴婢们可是要准备什么?”琥珀完全没有读到千惜眼中的冷意,反而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千惜,千惜道:“往日我们如何,如今还如何,无须刻意。”
她要琥珀去太极殿传话,本就没有服软之意,更无需奉承明卓葳。琥珀一愣,金玄道:“陛下又不是第一次来凤鸾台,凤鸾台是什么样子,难道陛下不知吗?过于刻意的准备,岂不是让陛下存了陌生之意?”
“对对对,金玄说得极好,陛下与娘娘又不是外人,何必刻意,那奴婢吩咐下去,将凤鸾台打扫一番即可。”琥珀怎么的也坐不住,立刻再次开口,金玄挥手道:“坐不住的就赶紧去吧去吧!”
再没有比琥珀更盼着千惜跟明卓葳好的人了,她原是明卓葳的暗卫,被明卓葳指到了千惜的身边保护千惜的安危,到最后更是被明卓葳直言她的主子只有千惜一人。在她的心里,千惜与明卓葳都是她的主子,她就盼着他们两个都好,如此她便无须选择帮哪一个,如此而已。
“娘娘!”琥珀存着让千惜与明卓葳和好的心,当然也就忽视了千惜的真正情绪,可金玄没有。似千惜这样的人,一但决定的事儿是很难改变主意的,除非另有所图。
眼下千惜要见明卓葳,明明就是另有打算,金玄有些不安的。这些事来,她算是千惜身边的得力人,只有这一件事儿,千惜却不曾与她透露过半句,这更显得事情的严重性,金玄更是不敢轻视。
“并无他事儿的,你莫放在心上,我与陛下见见总也好的。”没有最后的确定,没有准备动手,这件事儿,千惜是不会与任何人透露半句。
既然千惜已经打定主意了不说,金玄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百般猜测,顺着千惜的意思保持了沉默。
两年不见,再见明卓葳,千惜也是吓了一跳,只因比起两年前,明卓葳的头发竟然白了许多,虽是面容不改,但昔日那并不见白的青丝,却已经白了大半。但那身上的气势,却比两年更加锐利,一双利目看来,胆小之人却是要吓得腿脚发软。
“陛下!”千惜收回了眼中的惊讶,福了福身。明卓葳从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千惜,自然是不曾忽视她那眼中的惊讶,明卓葳亦知晓这两年自己因为睡得不好,加之国事儿繁重,老了许多,往日他并不在意,对比近看着比两年前更显得年轻的千惜,却有些不满了。
“朕老了?”带着浓浓恶意的一句,让千惜一顿,平静地道:“妾身亦老了。”
谁人能不老了,生老病死,原不过是常事儿,执着于这些,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这么个念头一闪而过,千惜微微一笑,她啊,便是过于执着了,所以这些年来,莫怪她苦了自己。
“皇后笑什么?”明卓葳看到千惜笑容,再问,千惜道:“妾身是在笑自己。”
“皇后笑自己什么?”纵是在朝堂也是惜字如金的明卓葳啊,却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千惜。千惜认真地看着明卓葳,“妾身笑自己往日总是执着于一些东西,束缚了自己,也束缚了别人。”
她想要平静的活下去,康弘就是为了要帮她达成这个愿望而与明卓葳作对,最后死了。
“执着有什么不对,惹不是有这一份执着,结果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与千惜不同,明卓葳一直都是一个执着的人,权势,他曾败于权势之手,所以他这一生要将天下大权握在手里,他要完全地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把控着别人的命运。
可是啊,他再执着,至今却仍有一样求而不得。明卓葳看着千惜,这个女人啊,他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他待她好与不好,她都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至今亦然……
千惜摇了摇头道:“或许陛下觉得执着能让陛下成就一番大业,但妾身曾经的执着,却只是害人害己。”
明卓葳一听高兴地露出了笑容,“所以,往后你要听朕的。”
完全没反应过来明卓葳话里意思的千惜怔住了,听明卓葳的,她是脑子被门挤了吧。千惜真想翻个白眼,明卓葳却已经伸出手地抚过千惜的头,“这一次,朕再原谅你了,往后,你却是要牢牢记住,一定要听朕的话,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朕会对你好,很好,很好!”
等等呐,明卓葳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道她说了什么让明卓葳以为她服软的话?细细想了想明卓葳自进来之后自个儿曾经说过的话,千惜不得承认,她还能是说了让明卓葳误会的话,她道她的执着害了自己与康弘,听在明卓葳的耳朵里,莫不就是她不愿听明卓葳的话,故而落得了被禁足两年,甚至以往更多的事儿,那都因千惜的执着。
明卓葳这一笑啊,却是以为千惜服软了,来时想着千惜定不会与他服软的人啊,乍接收了这么个好消息,那可真是心情极好啊!
而千惜,望身眼前的这个男人,她那样直来直往的,明卓葳不会欺骗于她,可同样的,一但事情当真摊开了,结果会是怎么样,却是能够想到的。明卓葳于大肃的威信地位,远非千惜所能比拟,当真真刀真枪的动手,她只能一败涂地。
这一个平安扣,她能问,却不该直接地问,而是要在不经意地得到她要的答案,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候准备。如若当真这个平安扣是明卓葳的,有什么比在明卓葳丝毫没有防碍的情况下为康弘报仇更好的?
“来人呐!将朕为皇后早已准备好的紫珠取来。”欢喜之下的明卓葳握住了千惜手,“朕记得你最喜欢紫色的珠子,去年朕得了一个进贡的紫色夜明珠,朕一直都给你留着你,你瞧瞧可是喜欢。”
一直以来对千惜都是极其大方的明卓葳,直接地让早给千惜准备的礼给拿来,千惜有些抗拒明卓葳的亲近,但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暂时的忍耐明卓葳,此时又何以变呢?
“多谢陛下!”千惜与明卓葳道谢,明卓葳道:“朕准备在半个月后去往西山狩猎,你与阿诺同去。”
这个念头是明卓葳早已存了的,此情此景道出,再是理所当然不过的了。千惜柔顺地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