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元这一跳，戴光剑的心情更郁闷了。
三十万贯，这刘闻是真敢说啊！戴家此次为了扶持曹元上位，定的底价就是五十万贯。
至于戴家为何敢贴一半，除了自家有商队可以降低运输成本，还能自己带货外，主要还是因为这钱只要能花出去，就肯定能回本。
要动用大几十万贯的钱，就是对甬州第一大家族的戴家来说，也会是牵动全身的大动作。
不过只要曹元不反水，那就基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虽然刘闻抛出了一个比戴家还要低得多的报价，也确实达到了吸引眼球的目的，可主桌的人，一多半不会当真。
曹元边上的蔡崇达反而心中窃喜。他自然乐于见到曹元和刘闻这两个极端发生碰撞。
在明面上，曹元的胜算是最大的，因为有戴家做后盾，能够极大缓解任敖的财政压力，可他任敖会放任把渔政司交到戴家手里？
至于刘闻，他除了是个克己奉公的公职人员外，毫无背景可言，这对他运作渔政司有着致命的缺陷。
而他蔡崇达的人设显然更加中立，反而比两人更像是稳坐钓鱼台。
若是他蔡崇达继任这渔政司司长之位，他自然会守好这渔政司，不过不是替任敖，而是他自己。
蔡崇达到时候定然不会排斥戴家介入上贡，当然前提是合作必须由他来主导。
而曹元见没人附和自己，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起来边吃边说！”任敖表情一松，语气也缓和下来。
任敖现在可以确定，《渔富论》这篇文章定是有人专门写给自己看的。
而刚才那出多半也是计划的一环。而这幕后之人，多半就是眼前这个被杨知嫌弃的刘闻。
任敖略有深意地看了还有些失神的杨知一眼，知道这事情多半跟他无关。
刘闻也不着急开口，坐下后继续吃，仿佛之前发生之事，跟自己无关，只是一直忍着没喝一口酒。
不一会儿，刘靖就把一道炭烤石斑鱼头给端了上来。
在任敖的一再坚持下，杨知才动了第一筷。
鱼头两侧的巴掌肉也是够大，他带着外边焦黄的外皮撕了一块下来。
酥脆、焦香、筋道、鲜甜的复合之感在口中呈现。
透骨鲜的鱼头烧烤，让杨知一阵陶醉。
还未等他回味过来，第二道石斑鱼肝香煎和刺身双拼又马上上桌了。
对于吃生鱼片，作为苏城人士的刘靖，本就有一丝抗拒。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李东来居然把这鱼的肝脏也拿来做刺身，让他看得直皱眉，因为这不由得让他想到了河豚鱼的鱼肝。
李东来本想再劝劝刘靖试一试这鱼肝刺身，可刘靖的表情管理第一次失控了。
看着面容有些扭曲的刘靖，李东来只得作罢。
在主桌这边，作为顶级老饕，端上桌的东西，没有不吃的道理。
石斑鱼的鱼肝他不是没有吃过，但这么新鲜，又这么刺激的吃法，还是一次。
香煎鱼肝搭配特质的酱汁，极致的鲜香入口即化。
而这鱼肝刺身入口确实有些腥，不过好在有金桔汁的酸来平衡，回味却是比香煎的更加美妙。
看着吃得忘我的杨知，任敖忍不住直摇头。
余光瞥见人敖有些嫌弃自己，杨知赶紧善后：“刘闻，今日可是我小老儿的六十大寿，你可莫要信口开河。”
“杨公，卑职可不是说笑。我今日一是滴酒未沾，二可以说是为了此次寿宴筹备了多日，这司长之位，我是志在必得。”刘闻认真说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样的法子，能让渔政司省下七十万贯。”杨知气笑道。
“这我可不能在这儿说，倒不是怕让人听了去，因为我的这个办法全天下独一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复制。
我唯一怕的就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会从中作梗，破坏此次上贡。”
刘闻说得是不卑不亢，饶是杨知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属下了。
听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咋就这么不让人放心呢？这可是涉及整个甬州的一等一的大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杨知一想到这里，就在心里埋怨起装病不来他寿宴的白元明。
这家伙倒是躲得干净，老子马上就可以洗手不干了，却还得在这里站好最后一班岗。
正当杨知在心里越骂心越烦的时候，刘靖又跑过来上了一道菜。
冰水里泡着几块白色的鱼肚。
心再烦，意再乱，也阻挡不了手里的筷子。
嗯，这口感，够爽脆！
接着又是一道油炸鱼块。
这鱼肉块是带皮带肉，皮三分之一，肉三分之二。金黄色的炸鱼块丢人口中，三种口感，再搭配酸甜口的酱汁，直教人停不下嘴来。
杨知不知不觉又给吃得忘乎所以，任敖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才将他从陶醉中给拉了回来。
“大人，卑职已经将此次的上贡方略和日后我渔政司的改革方案述诸文字，等宴席结束之后会一并交与大人。
若是大人有任何疑问，卑职随叫随到。”刘闻说完，便起身夹菜，丝毫不在意任敖对自己的打量。
因为刘闻的一套组合拳，完全打乱了曹元和蔡崇达的计划。
哪怕刘闻的方案再不切实际，两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方案提出来。
而此时的任敖，显然也对另外两个竞争者的方案失去了兴趣。
不管这刘闻到底有没有能力实现他所提出的三十万贯搞定上贡，他都成功地让自己从其他竞争对手里脱颖而出。
不说上贡的事情，光那东海大学、渔研局和鱼贸局的三个点子，就足够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任敖也不是好糊弄的。
如今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被他成功地钩了起来，他刘闻若是无法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复，不光他的执事之位难保，人免不了也得吃点苦。
任敖以政务繁忙为由，提前离席。刘闻也间准时机，从怀里掏出两份策划案交到了任敖手中。
任敖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多说，就径直离开了杨宅。
见一把手走了，像戴光剑这样，早已无心久留的，也纷纷告辞离去。
很快，主桌上的人就都撤光了。刘闻也想撤，却被杨知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