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接到这样的美差,大壮欢天喜地的,跟过年了一般。
莲花给他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又递给他一个丑丑的荷包,里头放了她还万岁爷的纸条子。
第一日送晚膳时候,万岁爷回不来,让小太监给她带了个纸条子,她后头忍不住也给万岁爷回纸条子。
今日午膳,万岁爷给她的纸条子上写的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嗯嗯,她知晓其中之意,是说万岁爷很想见她呢,她也是。
今夜她这荷包里,递给万岁爷的纸条子,写的是她新学的诗,她相信万岁爷会喜欢的。
大壮喜笑颜开地接过,万岁爷接到莲主子的纸条子,尤其高兴,今夜这赏,稳了。
大壮颠颠地提着食盒,颠颠的向着苍澜院大门而去。
齐嬷嬷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食盒,看着眼疼,真是没眼看。
她有时候深刻地觉得,小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这认宝贝的眼光差了点,还得再提高一些。
实际这么说也不准确,因小闺女每每总是一眼就选中其中最好的,又把最好的当作最差的来看,实在不知怎么说。
不等她多想,就听到小闺女亲亲热热招呼她用晚膳的声音。
罢了,不过一个方瓶而已,又不是用不起,小闺女高兴就好。
和齐嬷嬷有同感的,是张庆张大总管。
他翘首以盼,早早等在了星辰殿外头,等着莲主子送万岁爷的晚膳过来。
终于,大壮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看着那个几层高的沉重食盒,张庆还是觉得肉疼,为万岁爷肉疼。
前两日,莲主子特意和他说,想找几个方底的瓶子,她有用。
他一听,莲主子要的东西,可怠慢不得,跟万岁爷提了一嘴,爷让他去库里随便找,莲主子能看上便都给她。
于是他便找啊,取出了青釉方花盆、粉彩山水四方茶壶、粉彩扁方瓶三件瓷器,件件都是大家所做,瓷中精品。
等他送到了莲主子手上,莲主子看了看,当即选了青釉方花盆。
当时他忍不住心中赞叹,莲主子好眼光,这瓶子乃几个朝代前流传下来的古物,这样的方花盆,这世上恐怕也只得这一个。
方的瓷器可比圆的瓷器工艺难多了,概因成品率极低,故而有“一方顶十圆之说”。
而此盆不但是方形,造型规整,通体施粉青色釉,釉色青润,釉面开片,自然冰裂纹遍布器身,澄泥为范,极其精致。
莲主子真是好眼光啊,一挑就挑了最好的。
不等他赞许出口,莲主子便问他,这个花盆值钱不?太值钱她就不用了。
张庆心想,莲主子可真会开玩笑,这样流传于世的孤品,哪是钱能度量的,不过莲主子要用的东西,孤品也罢,什么都罢,只要她用便可,想来万岁爷也不会舍不得。
于是他忙说不值钱,不打紧,怕莲主子不用,还特地说这样的瓶子,万岁爷私库里有的是。
莲主子这才肯用。
只是等后头他才知道,这青釉方花盆被莲主子用到了食盒里,当成了盛水隔热的容器去用!
哎哟喂,莲主子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直到那时,他才知晓,莲主子恐怕是看这三个瓶子,就这方花盆颜色最朴素,上头没山没水又没画,以为不值钱才用的。
他后悔啊,怎么不多问几句,若是知晓,便不会选这么个孤品了。
看莲主子选着了合适的容器,那么高兴的模样,张庆有苦难言,只得跟万岁爷禀明了。
而万岁爷彼时用着莲主子送来的膳食,大手一挥,说就那样罢,她高兴就好。
万岁爷不肉疼,他肉疼啊,如此珍贵的瓷器,被当作了食盒,这不跟煮鹤焚琴那般吗,要遭雷劈的!
当然,要劈就劈他,谁叫这花盆是他送过去的,莲主子不知者无罪。
看着大壮走近,张庆紧走几步,嘴里肉疼地嘱咐道:“慢着点,稳当点,别摔了。”
殿中,皇帝看着一份密奏,手指叩着案面,思索着什么。
抬头见张庆带着提食盒的小太监进来,皇帝冷冽的气质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张庆躬着身子问道:“万岁爷,莲主子送的晚膳到了,可要现下用?”
皇帝问道:“可有回话?”
大壮提着食盒,赶忙上前一步道:“回万岁爷,有的,莲主子请您及时用膳,还给您回了信。”
皇帝展颜一笑:“呈上来。”
这一刻,期盼久矣。
他近日虽早出晚归,可和他的小妃嫔纸条传情,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纸短情长,道不尽他的相思。
大壮忙单手提食盒,另一只手往怀里掏。
张庆怕他将食盒摔了,赶忙制止主他,亲自伸手将那丑荷包从他怀中掏出。
这荷包张庆印象深刻,是莲主子亲手所做,歪歪扭扭不规则的走线,上头绣了一丛……一丛……
罢了罢了,眼力有限,他无论瞧了多少次,上头绣的那一丛都认不出是花鸟还是鱼兽。
总之莲主子这荷包,好认得很,是这宫里头独一份,就算戳瞎他的双眼,他也能摸得出来。
张庆将荷包掏出后,小踩碎步,急急呈上给皇帝。
皇帝接过打开,拿出纸条,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展开纸条,上头写着“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得,今夜晚膳中有鱼。
皇帝忍不住感到好笑,他的小妃嫔真是有趣,最近在学诗词,学到什么与吃有关的诗,便给他做什么膳食,从这几顿膳便能猜出。
他的人儿他了解,定然不是先做好才赋的诗,而是先找了诗,再给他凑的膳食,为了给他回纸条子,也是煞费苦心了。
他敢说,今后他的膳食定会随着她学的诗词而变化,唉,真是拿他没办法。
皇帝无奈摇头,却乐在其中。
他想了想,提笔回了一个纸条“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等纸条墨干了后,折叠塞进去荷包递给张庆:“一会儿送过去,摆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