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无能,可爱子之心天地可鉴!我儿素来安分守己,却一再招惹祸患,皇上,钧儿他尚未加冠啊!”
淑妃跪在昭帝面前痛哭,嘴角忽然就流出了鲜血,而后愈演愈烈,满口的猩红。
“淑妃!快请太医来,快快!”昭帝自然没有狠心到看着自己的女人就这般在自己面前泣血而亡。
无影此刻还在大殿里,也是意外,淑妃为何被惊动了,趁着混乱中赶紧接近了淑妃身边的桃枝和初云两个大宫女,简单把消息说了。
二人原本也是心如死灰,这会子听闻原先传的话只为引蛇出洞,也是大喜过望。
不过面上自然还是装作惊恐的样子,倒是也立即把消息与淑妃说了。
淑妃原本在麋山被熊重伤,内脏就坏的厉害,这会子情绪激动之下就旧伤复发,致使吐血,但心里记挂着裴钧还是撑着一口气的,听了消息,就笑起来,眼泪却止不住的落。
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分外凄凉,挣扎着抬头,深深望着前方龙椅。
昭帝心中不忍,走过来,刚靠近就被淑妃抓住了衣袖,这个从未敢直视她的女子此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皇上...钧儿也是您的血脉啊...”
这一句,极尽凄凉与悲痛,满目的哀怮是一个母亲的乞求和心碎。
说完这一句话,那本就纤细苍白的手指就重重的落下。
太医赶到,立即把人抬下去抢救。
昭帝站在原处,衣袖上还有淑妃留下的斑驳血迹,人有些发愣。
“皇上...”福顺轻轻出声。
“派人去查,老六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他还年轻。”昭帝闭眼,双手背到身后,紧握成全。
福顺微微眯眼,心里叹气,但愿这一回不要与东宫有关,否则...
罢了,终究不是他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事情。
另一边,在摄政王府里被抓到的死侍终于熬不住招供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
立即就有暗卫把消息送到了六皇子府。
这会子裴钧已经服下了解药,只是被容柯用了别的手法叫他脉象还是显示中毒的模样。
太医们叽叽喳喳的在外间讨论解毒之法。
齐陌亲自守在一旁看着,所以暗卫来的时候就先找到了姜琼羽把事情禀报了。
这一个死侍从始至终并未见到过自己的主子是谁,只是上头有命令让刺杀谁就来刺杀谁,他只知道这回要来灭口的是画上女子,其他一概不知。
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当年裴钧从蜀州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的水匪就是他和别的死侍一起假扮的。
这就是一个重大的消息了,当年结案说是水匪打劫钱财,如今又成了死侍刺杀,那就另当别论了。
刺杀皇子可是死罪。
这般重大的消息自然要叫昭帝知道,于是待姜琼羽告知后,齐陌便决定亲自带着那死侍
入宫。
六皇子遇刺,生死不明,昭帝下令彻查此事,整个京都再度陷入了惊慌之中,可暗流涌动之下又似乎有什么正隐隐的要浮出水面。
东宫,裴钰自然坐立难安,于他而言,裴钧若真的只有四个时辰可活了,那自然是如愿以偿。
可偏偏心里总是不安的厉害。
等孙娉婷前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表哥。”女子轻柔的唤了一声,“那枯木是失传已久的毒,除非是杏谷弟子,否则无人可解,那杏谷避世多年,连皇上都求医不得,裴钧自然只能等死。”
这也是安慰他,此毒是孙娉婷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找来的,就是要无药可解,才能保万无一失。
裴钰看她一眼,终于停下了脚步,“婷儿费心了,只是孤不知为何,心底总觉得难安,父皇下令彻查老六遇刺的事情,要真的查出什么...”
“殿下!父皇什么也查不到,那六个人是洪门教的,他们是前朝余孽,故而想尽办法刺杀大晋皇室中人。”
孙娉婷抓住了裴钰的手,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女子微凉的手叫人心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对,他们是洪门教的人,与孤无关...”裴钰的眸子也慢慢爬满了凉意,犹如地狱深处的毒蛇一般。
与此同时,齐陌已经带着那被折磨到崩溃边缘的死侍进了宫。
自然不能就叫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直接就见昭帝,先把人丢在外头,齐陌独自进去汇报。
“摄政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昭帝眸中的寒意逐渐凝聚,周身帝王的威严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齐陌直直的看着他,恭恭敬敬的再度跪下,“皇上,臣虽年轻,忠诚爱国之心却绝无半分虚假,皇上是臣的天,也是陌儿的嫡亲舅舅,外甥,绝无半句虚言,或许皇上有旁的打算,但是作为大晋的臣子,臣理当让皇上知道真相!”
大殿之中静若寒蝉,福顺这个伺候昭帝半生的老奴也不敢在此刻去揣摩圣意,只是埋低了头,呼吸也不敢重一分。
摄政王此举实在冒险,这是赤裸裸的告诉昭帝,太子残害六皇子,这是定然是昭帝不能接受的。
甚至,哪怕昭帝猜到了,也会装作不知。
他喜欢看儿子们兄友弟恭,就不会愿意知道背后的夺嫡争斗。
人总是喜欢自我欺骗,皇帝也不例外。
良久,昭帝忽然笑起来,像是自嘲又像是回味,又带着几分欣赏。
“福顺啊,你可还记得当年,齐宪他也是这般跪在朕面前,说出了朕不愿听的话。”
“回皇上,子肖其父,倒是人之常情。”福顺避重就轻。
昭帝弯腰,亲自把齐陌扶起来,“你与你父亲很像,只盼日后,你也始终如一。”
最后昭帝还是派了吴刃去见了那个死侍,自然也审问出了东西,几乎不用审,应该是那死侍崩溃,疯疯癫癫的说出来了更多。
听过了吴刃的回话,昭帝整个人都沉郁了下去,忽然之间就像老了十岁。
儿子们为这把龙椅挣的头破血流,太子频频对老六下毒手,逼得老六不得不开始与他争抢。
这就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太子,大晋未来的储君,面上的温和宽厚全都是装出来的。
一个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的人,又怎能期盼他容得下臣子,容得下这大晋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