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裴钰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想起昭帝方才看他的眼神,以及丢在他面前的种种证据,他才知道,自己这位九五之尊的父皇虽然不出宫,但是外头的事情一概都能知道。
他甚至没有机会辩解,也没有余地可以转圜。
至少在昭帝面前他是已经老老实实的认罪了。
昭帝自然又是失望,但是看在他到底是几年前做的傻事,如今去的也少了,震怒之余还是原谅了几分。
对着外头自然不能说是太子真的做了这些,这一回也没法子找人背锅,只得是手段强硬的把花楼给封了。
又把那几个妓子带回来装模作样的找郎中看,最后说是在花楼里被磋磨久了,得了失心疯。
是不是真的疯了自然不重要,反正皇上说你疯了你就是疯了。
疯子的话又怎么能信呢?所以这回是太子受了委屈。
花楼被封,是昭帝直接派人去封的,里头所有的女子都一并送进了乐府。
总不好正月里就大开杀戒,这些个女子也都是会唱歌跳舞或是琴棋书画的,充进乐府做乐伶、舞姬,还是可以的。
至于花楼的管事玉姬,自然是判死罪,但是如今不好斩头,就定在五月里,好歹把春天过完。
反正昭帝一连串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直接就把花楼给端了,至此也叫裴钰损失了一处情报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花楼在京都盘踞可有些年头了,不知里头晓得多少官场阴私,如今这一下全都没了。
事实上昭帝做的这么干脆也是知晓里头不能查,这一查定然牵连甚广,正月里就人心惶惶,总归不好。
外头的人看着东宫,其实多少也猜到些里头有事,太子不一定是干净的。
毕竟皇上虽然说太子是被冤枉的,是受了委屈,可是却并没有赏赐安抚,这就有问题呀。
但是谁也不说,皇家的不体面的事情还是少沾染。
东宫里,裴钰在书房里头待着,已经是气过了,海平安静的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今儿紫霄殿里伺候的丫鬟小厮已经被处置了四五个了,太子在气头上,谁也不敢拿命开玩笑。
眼瞧着到了午膳的时候了,海平正想着如何开口,就听着外头守门的小厮低声敲门,忙就过去看。
就见宇文苒拎着食盒站在外头。
“海公公,我亲自做了几道菜送过来给殿下品尝,公公可否通传?”
“太子妃莫怪,这会子殿下在气头上,奴才替娘娘进去通传一声,能不能见到人,就不好说了。”海平也为难。
宇文苒自然晓得这个,所以很温和的点头,目送着海平进去了。
里头裴钰听闻宇文苒来了,自然不想见,他现在心里烦的很。
只是不知怎的,心里忽然隐隐的有些悸动,像是一种扭曲的、违背本意的渴望和喜悦,就像染了瘾一样的,迫切想接近。
拿出芙蓉露的瓶子使劲嗅了嗅,也不见缓解。
“把人叫进来吧。”裴钰烦躁又有些期待,似乎看见了宇文苒就会得到满足和安心一般。
他自己也一度奇怪,为何这般思念喜爱这个女子,就是说不清楚,就好像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妖力牵引了他的心魂一般。
宇文苒进来就行礼,“臣妾给殿下请安。”
“免礼,这时候过来可有事?”裴钰温和到,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眼里的痴迷和温柔。
“臣妾做了几道家乡小菜给殿下尝鲜,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赏脸。”
“你有心了,正好孤还没用午膳,就一道吧。”
宇文苒自然不推拒,不过她已经吃过了,所以就只是安静的伺候裴钰吃。
原本因为情蛊的原因,裴钰就对宇文苒有种页数的情愫和迷恋,这会子她又小意温柔的伺候着,就让裴钰很是轻松舒服起来。
瞧着人吃的差不多了,宇文苒就斟酌着柔声开口。
“殿下,这些时候臣妾认识了一位崔家的姑娘,那位瞧着似乎对摄政王有情义呢。”
裴钰听到齐陌二字,眼神就迅速的冷下来,“哼,他到是生得一副好皮像,说起他来做什么,那崔家可是国公府。”
说来也是因为崔绾年纪小了些,否则当年也会被纳入太子妃的候选人列。
“正因为是国公府,这崔姑娘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瞧上一件东西,能不想得到?咱们若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那岂不是叫齐陌又多一分助力,叫老六又多一分依仗!”
裴钰打断了他,眼神很是不善。
如今姜家虽然成了侯府,但是顶立门户的姜允泽到底还年轻,只是三品官,姜侯爷又辞官了,再朝中的势力影响大不如前。
可崔家不一样,崔老国公荣养了不假,可世子爷,崔绾的父亲可还在朝中做事。
而且申州靠海,商贸发达,是个很富庶的地方,崔家男子又个个有本事,要是叫崔绾成了裴钧那一边的人,岂不是送他们一大助力。
“殿下别急,且听臣妾细说嘛!”宇文苒半是撒娇半是解释道,手上还摇了摇裴钰的衣袖。
见他安静下来了,才再度开口,“崔家世代忠臣,崔老国公最看重规矩传统,必然是鼎力支持殿下您的,这一点从臣妾试探那崔姑娘便可知一二,崔家很是瞧不上六皇子呢。”
“而且臣妾与崔姑娘说了,摄政王与殿下您不睦,多数有那姜氏的缘故在里头,这女子的嫉妒和手段...想必也不用臣妾多少,这般只费口舌,不费一兵一卒,殿下为何不试试呢?”
“其实殿下也大可不必真的把崔氏推过去,只是这借刀杀人,岂不妙哉。”
宇文苒一番话其实也说的明白了,就是想利用崔氏对摄政王府下手,那齐陌不是与姜氏情深似海么,倒要瞧瞧他们经不经得起挑拨。
诚然,她就是不喜姜氏,就是想恶心她,看她不顺心自己的就高兴。
作为女人,她很明白女人的嫉妒心和失去所爱的痛苦,甚至以姜氏的性格,应当更难受。
这一番话到底是叫裴钰听进去了。
当年姜琼羽几次三番的拒绝他投向齐陌的怀抱,如今他也想瞧瞧这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