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元宵这一天,就算是年过完了,这一场宫宴比起初一的那一场就轻松多了,正经是玩乐的。
这一场来的人也更多一些,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进宫。
也是这一回,楚氏是以姜允泽夫人的身份进宫的,上了三品,日后就正经入流了。
原本按着官位品级,楚氏会和林氏分开坐的,宫里都是人精子,自然不会这样安排,依旧还是叫坐一起了。
这一回,与楚氏搭话的年轻夫人也更多了些,事实上三品里头年轻的夫人也不多,算起来楚氏就是最年轻的了,如今也不过二十一岁。
元宵宴上,倒是忠勇侯府,林家的一对儿女正经见了众人,林瑾之和林婳年纪不大,却是颇有风范的,生的又好看,也是得了不少夸赞。
不多时昭帝就到了,进来的时候是贵妃跟在了身侧,贤、淑、德三妃都次一步,慧嫔则是嫔位里头的第一个。
由此也可见贵妃如今又风光无两了,初一太和殿,四妃还是并排走的呢。
一番场面话过了,宴会就正式开始,昭帝一个年节里心情都颇好,今天也是一样,面上一直带着笑意。
今年刚进京的林家是新贵,故而昭帝这会子就主动与老侯爷说话。
“林老将军往岁都是在北疆过年,今年回了京都,可有不适啊?”
“回皇上,老臣终归是京都人,倒没什么不适的,皇上体恤,赏了老臣那么多年货,今年可是丰收了啊!”
林振松很是不拘束的拱手,一股子武将的爽朗叫人很舒服。
这一番话也惹的昭帝发笑,君臣很是和谐的一道喝酒。
“本宫记得小林将军是有一对儿女的吧,倒是未曾见过,不过瞧着林老将军这般气度风范,想必小公子和小姑娘也一定气韵极好!”
贵妃忽然笑着开口,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见贵妃一袭织金蜀锦宫装,头戴七尾凤簪,红唇娇艳,颇是好气色。
林振松也笑,只是笑意收敛了不少,很是客气,“贵妃娘娘谬赞了,孩子顽皮,在北疆养起来的,自然不及京都里的孩子们懂规矩。”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到底也得叫贵妃看看,所以李氏和林崇就分别把女儿和儿子带着站起来了。
贵妃自然是夸了几句,末了又忽然道,“本宫还疑惑这两个孩子眉眼之间瞧着有些眼熟呢,这会子才想起来,姜家四姑娘是林老侯爷的嫡亲外孙女,难怪素日里本宫瞧着姜四姑娘身上也有股子飒爽气,原是在这儿呢!”
“是吗?那丫头朕倒是见得少,常听爱妃提起,可见是个好姑娘,今儿可是来了?叫朕也好好瞧瞧。”
昭帝笑着开口,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就来了这么一句。
姜琼羽推拖不得,只得站起身来,对着高位上行礼,“臣女姜琼羽,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少女一袭烟霞色散花银丝罗绸裙,发髻梳朝云,头上一支琉璃嵌珠红玛瑙步摇,随着那娇软下摆的腰肢轻轻颤抖,直叫人心醉。
昭帝看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眼底多了几分犹豫,只是面上依旧笑着。
“姜爱卿果然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标致的女儿,真是叫人羡慕啊。”
“皇上谬赞,两位公主天姿国色,皇上才是最有福气的!”姜太傅忙起身拱手,态度毕恭毕敬。
裴嫣抿了一口酒,看着贵妃,似笑非笑的,忽然半开玩笑似的开口。
“都说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陌儿惯是个榆木疙瘩,如今瞧着四姑娘,竟也会送些首饰什么的了,姜四姑娘可别怕,他这孩子只是瞧着吓人呢!”
这话说的就很有趣,一则是点出了齐陌对姜琼羽有好感,二则又是护着姜琼羽的清誉,对外头说她是怕的。
贵妃一贯是想叫姜琼羽做太子妃的,这会子忽然提起来,定然不怀好意,倒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姜琼羽勾唇一笑,自然顺着演戏,面上做娇羞状,“摄政王殿下于臣女有救命之恩,断然不会害怕的。”
这般一唱一和,到是叫在场有心的人面色变了变。
姜家如今都是知晓女儿与齐陌相悦的,见着长公主也喜欢女儿,到是更放心了些许。
只是太子一脉的人,面色就不大好。
裴钰更是冷了脸,面上虽还带着笑,一双眸子却寒意彻骨。
“可见这个丫头是个讨人喜欢的。”昭帝并不说别的,只是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
姜琼羽再度谢恩,这件事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贵妃面色不大好看,只是面上依旧笑着,和周围的说话。
宴会进行到一半,是孙娉婷先撑不住了,她身子弱,又怀着身孕,就先回去了。
昭帝索性就叫贵妃和慧嫔也一道下去休息了。
两人一前一后,慧嫔的肚子更大些,快六个月了,被丫鬟扶着恭候在一旁,等着贵妃的轿撵先走。
“原先本宫以为你是个有福气的,不曾想这福气也抓不住,如今本宫有孕,你便是生出个金娃娃来,照样也不得皇上喜爱!”
贵妃半敛着凤眸,斜眼瞧着下头的女子,唇角勾着一抹不屑的笑意。
慧嫔面上淡淡的,只是噙着笑福了福身子。
“娘娘尊为贵妃,身份本就比臣妾高贵,臣妾不过小小嫔位,生或不生,都比不上娘娘一根小手指的。”
“哼,算你识趣儿,走吧,回去好好歇着,待会儿宴席散了,皇上可是要来瞧本宫的,回去备些醒酒汤去。”
贵妃冷哼一声,吩咐着奴才们起轿走了。
慧嫔的丫鬟咬着唇瓣,十分委屈,“娘娘也怀着身孕呢,也是皇上疼宠着的,贵妃这般讥讽,真是...”
“好了,背后议论主子是什么规矩!”慧嫔严厉的打断她。
末了又叹气,“如今本宫是如履薄冰,咱们做事愈发要谨慎小心着,贵妃不是善茬,她可一直盯着本宫的肚子,这些时候就少出去吧,在自己宫里待着,总归好些。”
主仆二人神色烦忧,坐上轿撵也回了住处。
太和殿里到是一直歌舞笙箫直至夜幕。
宫宴散了,百官踏着夜色出宫,也是难得一年能有一回的。
昭帝喝了不少酒,也不坐撵了,一边想着今日宴席之上的种种,一边漫无目的地走。
冬日里寒冷的空气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月色撒在地面上愈发显出几分孤寂。
昭帝这般闷闷的走了好一会儿,终是长叹一口气,坐上了龙撵往韶华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