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染了瘟疫,谁也不可靠近,来人,快把夫人和姑娘分开!”杨则清蹙眉,厉声呵斥。
阮氏只愣了一瞬,转而却哭的更凶了。
“老爷,茹茵是我的命根子啊,妾身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你这样是叫我活不下去啊!妾身平日善待庶子庶女,自知不能生育了,就为老爷纳妾,我们阮家更是丝毫不愧对老爷,您为何要这般夺了妾身的命!”
不提阮家还好,一提阮家,杨则清面色骤然就更冷硬了几分。
杨则清出生低门,其父只是前朝一名六品小官,他的元妻也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小官家的女儿。
可惜元妻生产之时母子俱亡,他为妻子守身三年,后考中进士,彼时阮家还是阮氏的父亲当家,为四品官。
看中杨则清有才能,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阮氏过门后,在杨则清三十岁的时候才为他生下了长女,从此再无身孕。
杨则清感谢岳家提携之恩,秉承四十无子方纳妾的诺言,直到前几年才纳了两房妾室。
如今庶出的两个儿子都才三四岁。
这般所做所谓,已然是对得起阮家了。
更何况现在阮家是阮氏的哥哥当家,没有当年阮老爷的半分气度。
年近五十还是个五品蜀州小官,像吸血虫似的粘在杨家,以旧恩相要挟,谋了不少好处,早已将那一点恩情消耗殆尽。
而阮氏也并非是个好的,原先不纳妾时,她就做主将前院伺候的全换成了小厮,没有一个丫鬟能近杨则清的身。
后来四十无子,杨则清才纳了两个通房,也都是阮氏身边的丫鬟。
当初通房刚生了男孩,她就闹着要把去母留子,把儿子寄养到她名下,将通房送到庄子上去。
气的那通房产后出血,差点丢了命。
杨则清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阮氏,并将那通房抬为正经姨娘,才让阮氏歇了心思。
阮老爷子一生尚算为人圆滑精明,生得一双儿女却都令人大失所望。
阮氏这般性子,教导出来的杨茹茵也是欺软怕硬又娇纵跋扈,等到杨则清发现女儿性子被养歪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今日杨茹茵就是受了身旁人的教唆,妄图攀附龙凤,才说动了阮氏帮她来了前院。
原本杨则清为她择了一户好人家,那公子为人厚道本分,又是低嫁,万不会受苦。
可杨茹茵心高气傲,三言两语就被挑唆着,盯上了裴钧,和齐陌。
素日里齐陌为人严厉冷傲,她不敢近身,这才选了看着温和的裴钧。
却不曾想裴钧手段亦是狠辣。
“茹茵身染瘟疫,我是为了护她周全才送去家庙,夫人若执意不愿分开,那便一并去家庙住些日子吧。”
杨则面色铁青,丝毫不在乎家丑不可外扬了,显见是气坏了。
听了吩咐,那小厮自然不留情面的要把二人分开。
素日里阮氏对下人也都不大宽和,府中上下确乎没几个人喜欢她们母女。
阮氏挣扎着,目光四下探寻,忽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挣脱开周身的奴才,直直冲向裴钧。
“六皇子殿下,您救救臣妇女儿吧,她...她只是心下爱慕殿下,这才被猪油蒙心,做出了这种事情,她还是个闺阁女子,若是送去家庙,日后怎么嫁人,殿下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明明是阮氏母女算计不成,这会子反倒是成了裴钧不善了。
白术眸色暗了暗,不由分说的将抓着裴钧衣角的阮氏拉开。
皮笑肉不笑的,“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杨姑娘染了瘟疫,杨大人才命人送姑娘去家庙静养,与我们殿下有何关系。”
白术手下使了暗劲儿,捏着阮氏的胳膊痛的发麻。
杨则清这会子真是要气出内伤了。
原本只要大家不把话说明了,一切都还好办一点。
可阮氏一上来就不打自招,害人不成还妄图被她算计的人救她,这不是找死吗!
现在府中众多家丁都在,叫她这么一出,闹的奴才们都知晓了大姑娘勾引六皇子不成的事。
就算是日后他把女儿从家庙里放出来了,还有那个好人家敢要!
“夫人担心大姑娘,忧思成疾,赶紧把夫人带回去静养!”
杨则清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已然是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是被妻女行为所气,还是担心裴钧震怒之下处置了妻女。
阮氏被架起来,看着女儿叫人拖出去了,自己也被辖制,愈发的焦急疯狂。
“杨则清!你不能这样对我,要是没有我爹,你哪里会有今日的权势,我没病,我女儿也没病!你残害妻女,你会遭报应的!我女儿嫡出尊贵,本就该嫁入高门,你不喜我们母女,竟然想叫茹茵嫁入那小门小户里去,你不怕我爹,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吗!”
这会子阮氏已然癫狂,口不择言。
杨则清一贯不喜旁人说他靠妻族起家,更何况他如今官至三品,掌管富饶的蜀州,早已不知比阮家门第高出了多少。
阮氏还依旧以旧恩相要挟辖制,不仅戳痛了杨则清的自尊,更是叫他想起这些年来,阮家的所做所为。
怒气在心底翻涌而起,即便是有恩,也没有这般祸害杨家多年的道理。
只是到底裴钧还在场,他发作不得,只命人立即将阮氏拖出去,禁足在了院子里。
混乱之中,丫鬟婆子,小厮,闹做一团,人多手杂,好一会儿才清净下来。
至此,这一番闹剧居然算是蛇头虎尾的结束了。
也是阮氏母女太过蠢笨,还未闹出什么,就叫人治住了。
而杨则清更是手段果决,处置起来一丝也没手软。
只不过最后阮氏闹了那么一下子,也实在叫人面上难看。
对外头自然也只说是杨家大姑娘染了瘟疫,送出府去了。
杨则清到底还是心疼姑娘的,没说送去了家庙,只说去了庄子上,当然,人实际上还是去了家庙里。
闹了这一番,裴钧纵然累的很,也没心思休息了,斟了一杯茶,坐在了桌前。
“这对母女蠢笨至此,想来是有人暗中相帮,才叫她们险些得手,今日引你出去之人,怕是就与之有关。”
白术面露懊恼,拱手道,“是奴才大意疏忽了,只是此前并未发觉什么异样,如今从京都来了一批人,就出了这事...”
“能在京都来的队伍里插进人手,看来咱们的太子殿下也不可小觑。”
裴钧冷笑,桃花眸中闪着一丝暗光。
不入朝终究是不方便插手政务,这一点上,他比之裴钰确实差了不少。
至少如今看着,裴钰有外祖家庇佑,舅舅身为大司马,手握兵权,替他收揽了不少人马,羽翼渐丰。
可他今年才十五,不成婚便不能谈入朝之事,又无外戚相帮,实在艰难。
可若是齐陌能出手,那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