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口音,身形怎样,且细细说来一听。”刘捕快眼神暗了暗。
原本来的时候只当是泼皮讹诈,如今看着竟然是一桩命,若是他处理好了,岂不是功劳一件。
妇人愣了愣,细细回想了一下,面上讪讪的,“回大人,当时天色尚早,有些暗,他又遮着脸,民妇紧张,不记得了,听口音是京都人士。”
这里本就是京都,京都口音的那遍地都是,这妇人一席话竟然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免不得就叫人起疑心了。
不成想这回头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崔木。
“这天降横财,夫人又没了丈夫,竟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此大事,这...不大说得通吧。”
崔木面上似笑非笑,一双幽深如古井般的眸子,似乎比旁人更暗几分。
妇人略显惊慌,急急的望过去想要争辩什么,只是对上崔木的眼睛,忽然就愣了片刻。
姜琼羽觉得哪里不大对,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正欲细想,便听得那妇人再度开口。
“那,那兴许是我记错了,那口音听着也有些像卞昌的。”
妇人支支吾吾的,越发没了底气的样子,可是看着却十分别扭。
说不出那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妇人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
“方才说是京都口音,如今又说卞昌,虽说卞昌就与京都相邻,但也是有些许不同的,听夫人口音是地道的京都人,不会听不出吧?”
崔木笑着看那妇人,语气不急不缓,却十分叫人压抑。
“我...我当时惊慌,哪里听得这般仔细...”妇人支支吾吾的。
姜琼羽站在她身旁,总觉得妇人不大对劲,忽然眸中闪过一丝暗光,抬眸瞥了一眼身旁人。
就发现那妇人眼神略显空洞,瞳孔放大了些许,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这个妇人说话时的情绪过于平静,就...就像是没有了意识。
而方才一直与妇人说话的人只有福源楼的掌柜,崔木!
姜琼羽敛眸,心里骤然警铃大作,只看一眼便能控制人的心神,这种强大的催眠术实在叫人不能不防备。
而崔木不过是福源楼的掌柜而已,却拥有这种能力,那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今日忽然出手相助的原因又是什么?
不等她细想,就听得耳边传来刘捕快的声音,“你说话吞吞吐吐,一会儿京都,一会儿卞昌,分明就是心里头又鬼!再者你也认了是别人受意你做的,来人,把这罪妇带走,到衙门好好审问!”
一声令下,便有官差上前,一左右押住了那妇人,还有另外两人将她丈夫的尸体抬着,势必要一道带走的。
这会子周围的百姓早已经是一片骂声了。
方才有官差镇场,民众们还不敢太过火,现在刘捕快一声罪妇,便算是定了调,于是各种难听的声音就出来了。
韩封微微眯了眯眼,对着身边小厮耳语几句,然后便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笑着塞进了刘捕快手里。
“劳大人走一趟,这点心意请大人喝杯茶,大人千万别嫌弃。”
刘捕快笑的眼睛快没了,这可比他的俸禄多,立马是接了过来,“韩掌柜客气,今天这事儿本就是您受了冤枉,这耽误您半日生意呐,我这本职就是为民除害,您可别客气!”
“话是这么说,但终究劳烦您跑一趟,来日您到华觞楼来吃饭,我做东!”韩封也陪笑,很是圆滑了。
刘捕快笑了笑,便命人把那妇人押走了。
一路人群指指点点的骂起来,说她鬼迷心窍云云。
忽然就听得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原是她这妇人包藏祸心,还拉着姜家四姑娘与她论公道,还好姜四姑娘明察秋毫,未曾听她只言片语就被骗了去!”
这一来,便立即有人附和起来,“就是就是,人家姜姑娘一个闺阁女子抹不开面儿,她硬是将人拖进这腌臜事儿里头,真是恶心!”
听着外头的声音,蔻丹就笑起来,凑到姜琼羽耳边小声道,“这个韩掌柜,做事当真周全,方才奴婢还担心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呢!”
姜琼羽笑了笑,今儿她出面掺和到这事儿里,的确不大妥当,可也是出于无奈,有韩封这么一安排,到是提前把话说明白了。
这样就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不到做文章的地方了,确实很细心。
送走了衙门的人,崔木却并未离开,韩封自然要去表示一下的,毕竟今日确实是这位崔掌柜带了消息来为他解了难处。
姜琼羽到是不便多留,自己回了楼里,但是却叫流云混在人群中看着。
“今日之事,多谢崔掌柜出手相助,韩某初来乍到,若无崔掌柜仗义执言,今日怕是要吃亏了!”
韩封拱手,面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圆滑而世故的微笑。
崔木很是没脾气的摆手,“世道艰难,你我同为生意人,守望相助也是应该的。”
“崔掌柜实在客气,今日之事韩某铭记在心,不如午膳就在华觞楼用吧,在下做东,以聊表谢意。”韩封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两个人也是相互试探着,彼此都清楚对方另有目的,却又十分想互相打探一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打探敌友,那就势必要好好接触一番,方知深浅。
今日之事,不管旁人怎么瞧,韩封心里是清楚的,这事儿一定与和福源楼有关,但有多少关系,却是不好说了,总是要先探一探。
两人都有这般心思,所以很快便一道进了华觞楼。
依韩封的意思是要找一个雅间,二人单独聊聊,但崔木却十分谨慎,表示就在大厅即可,于是二人就在一楼一处角落里落座了。
流云这会儿就不好跟着了,毕竟现下这世道也没有一个姑娘家独自出来吃酒的,这么跟着就太过于明显,只好折返。
“姑娘,韩掌柜和崔掌柜在一楼坐下吃酒了,奴婢不好跟着,只得回来。”流云进来禀报。
姜琼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垂着眸子,面上神色淡淡的。
“无妨,我瞧那韩封也是个有本事的,今日之事来势汹汹却解决的这般顺畅,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紫苏点头,“奴婢今日凑近瞧了,那男子死的平和,约么是梦中去的,奴婢却是看不出异样。”
“那妇人既然敢叫官差去搜,显然是自信不会被抓住把柄的,可官差这么容易就找出了脏物,这实在说不通,除非...”
蔻丹心思细腻,很快就说出了事情最蹊跷之处。
姜琼羽冷笑一声,“除非有人利用了她,在她走后故意动了手脚,真是有意思啊,这个福源楼,我不惹他,他倒是先来了。罢了,今日这闹剧既然结了,相比他就是想趁机探探底,且让韩封与他聊着吧。”
末了,忽然想起什么,便叫流云找了今日跟着韩封的那个小厮来,把她怀疑崔木会控制人心神的事告知了对方。
也是谨慎为上,崔木此人不像省油的灯。
今儿出来的急,并未与府里说,姜琼羽也不好久留,只得回去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