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重华殿前,祝乙找到了多日未见的寰钦。
他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全屋漆黑,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几天来就那样默默地坐着。
祝乙找到他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寰钦。
像个受伤的小兽。
“钦儿,你怎么了?”祝乙拉出躲在黑暗中的寰钦,抱着他。
“师尊……”寰钦不知道如何说起,认为自己脏了,不配和师尊待在一起,更加不配碰师尊。
“无妨,师尊喜欢抱着你。这不是你的错,说起来,是本尊的错。”祝乙感觉到寰钦想要推开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心里有本尊,想要独占本尊。这陆季让你不得不再次面对尴尬境地,你恨他,可你也不该拿自己的神格来赌。”祝乙发现寰钦的神格有一丝污染,还没有开启神印的天神,神格先被污染,这很危险。所以祝乙才决定带着寰钦到下界历劫,涤荡掉他神格上的污渍。
“师尊陪你下界,这一世,只有我们两人可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祝乙温柔地说道。
“真的吗?”寰钦仰起头,看着祝乙。
祝乙温柔地看着寰钦,点了点头。
于是就有了重华殿上那一幕。
其实,龙华小帝君惩治犯人,就算惩罚失当,最多也不过是抄抄书,面壁,或者在思过台思过一段时间,哪怕挨一道天雷呢?怎么说都不会到要被罚下界历劫这么严重。
下界历劫对于神仙来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虽然熬过去了,能够提升仙骨,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处,但危险也是很多的。若是在渡劫过程中不小心死了,有可能就此神陨、仙陨,再也回不去上界。
所以这历劫的惩罚,是很重的。
但祝乙发现寰钦的神格有污染,不得不早作决断,早点下界历劫,也好洗掉神格上的污渍,以免为日后神印展开时留下隐患。
于是就有了重华殿上,祝乙力排众议,要让寰钦下界历劫这件事。
祝乙和寰钦是在一众仙家和天神的面前跳的无尽海。
这是祝乙和寰钦第二次跳无尽海,只不过上一次寰钦是追着朱雀神尊跳下去的,这次是二人携手跳下去的,寰钦的心境多少有些不一样。
寰钦心中只有甜蜜,毕竟师尊承诺要给他一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巨梧之地其他人的心中,就只有羡慕。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下界和朱雀神尊过一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
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下界经过几千年,也有了沧海桑田的变化。
其中对人间影响最大的事情就是,灵气越来越少了。
原本,九州大地上人、妖、魔混居,修仙也很容易,因为上界和下界距离很近,灵气充沛,人人有望飞升成仙。
比如祝乙的师尊和师兄们那一代人,修仙很容易,哪怕不能飞升,在人间也是很厉害的存在。
正所谓,人把时间花在什么上,是看得到的。
要想修仙,势必就要放弃凡间俗世生活。要想成就帝王霸业,也就没有机会修仙了,哪怕天生仙骨。
但是仙门的战斗力又太强,时时不受人间王朝的法度约束,经常干扰人间王朝的更替。
人间帝王很是苦恼。
后来人间帝王派南正高阳重、火正高辛藜将天地分开的更加远,也就是说,高阳重把天往上拽,高辛藜把地往下扯,使人神不互饶。史称绝地通天。
于是,上界的灵气无法流入下界,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少,修仙的大能也就不会再威胁到皇权了。
妖族、魔族早早得到消息,趁着绝地通天之前,将本族迁往灵气充沛远离人间的海岛仙山处,提前储备好子孙后代所需灵气,更有奇花奇草灵兽镇守族内,使得灵气不会溃散。
人间的灵气也就越来越少了,人间也少有妖、魔、仙、神出没。
原本人间通往天界的建木神树、昆仑山、灵山等通天之路,自然也被隔断。
人间修仙的古籍也被帝王们烧毁。
但仙门并未因此绝迹,当时的修仙者能力还很强,保全自己和弟子的性命绰绰有余。写下修仙口诀心法即可,因此人间依然有一些修仙古籍留存在世。当时留下的未能飞升的仙门弟子,便靠着师尊和同门默写出来的心法开宗立派。
只是大多数宗门都有不插手人间事的门内规矩,加上保持低调。仙门便和人间王权两不相犯,和平共处了很久。
很长时间之后,人们便忘记了世间真有修仙者,以为仙门不过是修身养性会些拳脚功夫的门派而已。
“殿下,我们终于能回到玄国了,不知道栎都如今是何种景象。”马背上的披甲少年笑着说道。
“此次回去,凶险万分,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本宫的命。”另外一匹马背上的英俊少年回答道。
二人身后是一个百人护卫队,人马尽皆披甲,可见此人身份紧要。
被称作殿下的是玄国太子嬴钦,今年十八岁,生的剑眉星目。十年前,玄国打了败仗,割城让地,投降纳贡,就连玄国国君唯一的儿子,年仅八岁的太子钦也入了闻国做质子。
好在,玄国经过变法国富民强,闻国却因为官场腐败,闻国国君和王宫大臣都醉心声色犬马,国家一日一日败落了下去。
闻国正被老仇家景国攻打,无奈之下,玄国大臣提出要与玄国修好,请求玄国出兵帮助闻国。也因此,原本是闻国直子的太子钦,突然之间被奉为上宾,被好好地送回玄国去。
太子钦不在的十年间,玄国国君励精图治,自然没有时间娶妃纳嫔。不过后来国家日渐强大,世家大族王宫大臣们便动起了这后位的心思。
太子钦母后早亡,玄国国君后宫一直空着,只有太子钦一个孩子。加上玄国国君和先国后本就感情甚笃,太子钦从小便毫无悬念地被当成储君来培养。
嬴钦三岁那年,母后薨逝,嬴钦随即被立为太子。若不是太子钦年纪尚小,玄国国君恐怕要随着国后而去了。
而立嬴钦为太子,也代表了玄国国君终身不再娶的决心。
但玄国国君正值壮年,有多少王公贵族想要攀附这门亲事,太子钦便成了许多人前进路上的最大绊脚石。若是他死在闻国倒还好,奈何闻国孱弱,竟然把太子钦给送了回来。
这下子,各方势力都把矛头对准了太子钦回栎都的队伍。
一路上太子钦已经遭遇多次袭击,比如客栈里被投毒的饭菜,路上遇到的行刺乞丐,不一而足。
“是,殿下,这一路上可真是险得很。”从小陪护在太子钦身边的少年飞羽,闻言瞬间收起嘻嘻哈哈的脸。
“飞羽,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太子钦说道。
“前面国舅爷应该会来接咱们,马上就到玄天宗地界了,到了那边就安全了。”飞羽觉得此时应该快马加鞭和国舅爷碰头。
“连你都能想到的,那些个王宫大臣都是人精,会想不到吗?将士们都累了,待会儿怎么迎敌?”太子钦敲了一下飞羽的头。
“原地休息,用餐喝水,喂马饮马,两人一组轮换守卫!列阵!”这支队伍是飞羽训练出来的,行动力非常快,吃饭睡觉都有阵法,食不过饱,睡不过沉,一旦遇袭,无论在做什么,立刻就能迎敌。反应极快。但毕竟人在闻国,练兵困难,这支队伍算上飞羽在内,只有百人。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等等桃蒲!”自称桃蒲的小丫头跟在一个少女身后,小步跑着。
只是前面那少女轻功太好,步伐太快,桃蒲没跟几步,便跟丢了。
少女几个飞起,就到了山脚下。
“还是外面好,父亲总也不让我出来,但是桃蒲那小阿呆又困不住我。”少女自言自语着。
这少女名叫重藜,是玄天宗掌门揽臣洪荒之女,重藜的名字取自上古传说绝地通天中高阳重和高辛藜的名字,可见玄天宗掌门对其的殷殷期盼。
少女重藜天赋仙骨,玄天宗掌门自知玄天宗上古秘闻,那个天赋优越的太瑶仙子,受到了仙门百家如何刁难。更何况现今天赋仙骨甚少,她的天赋必然要被隐藏。
于是重藜虽然被玄天宗掌门从小认真培养,认真学习门内上古秘籍。竟然真的成功引气入体了。这在上古时候最初级的修仙入门之法,到了今天,竟然成了秘法。不过少女当真天赋异禀,但过于天真烂漫。玄天宗掌门担心其被利用,不愿让她下山,虽然知道她时不时会偷跑出去,也有着她去了,只要她不暴露仙法即可。
所以,这算是重藜和父亲之间的默契。一个偷跑出去玩,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重藜这天又甩开身边丫鬟桃蒲出来了,打算去附近集市上看看。
“杀!一个不留!”
太子钦的队伍刚刚整肃完毕,果然遇到了大批伏兵,只不过对方也不想声音搞得太大,只派了三百多人,且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和太子钦这边飞羽训练处的士兵不同,对方打法全无阵法,不顾死活,甚至有一换一的气势,不怕死,没想着要活着离开,没有弱点,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一个人。
这种打法让太子钦这边很快便落了下风。
“殿下,快走,对方不要命了,这样下去,就算三换一,我们的人也支撑不住。”飞羽一边挥刀抵挡,一边让太子钦快些离开。
太子钦自有功夫傍身,和飞羽从小长大,自然不会丢下飞羽不管,也不会丢下这些将士不管。
“要走一起走!别说傻话!”太子钦挥刀砍死一名对方的死侍。
无奈对方的人实在太多,虽然太子钦这边的将士勇猛,却也只剩下不到十人,对方也只剩下二十多人。
双方精疲力竭,可对方死侍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定要拼光,要么自己这边死光,要么对方死光。
飞羽挥刀太多次,连胳膊都快举不起来了。
“飞羽当心!”太子钦为飞羽挡下一击,掉落马下,滚落山崖。
“殿下!”飞羽吼着驱马下山。
还好国舅爷的队伍来了,几万人马来接太子钦,剩下的死侍自然全部被歼。
“可惜没有留下活口啊!”国舅爷身边的副官咬着后槽牙,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
“无妨,想想也知道都是哪些人,就算留了活口,就能把那起子人拿下了?走吧,去找我那大外甥!”国舅爷派人漫山遍野地找太子钦。
“啊!”重藜见山上有几株草药,便想着采了带回去,却没想到,从山上滚下来一个人,刚好把她看上的菌子给砸死了。
“哎,本想着采些菌子充饥,这下子,只剩下草药了。”重藜一边抱怨,一边去看那浑身是血的人。
“喂,你没事吧?”重藜试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
“刚采的草药,用你身上了,也许是天意吧!”重藜说着,一只手就将那受了重伤的少年给扛在了肩膀上。
“长得倒是挺好看。”重藜将重伤少年带到附近一间院子里。这远离人烟的院子,是重藜让人帮忙修的,算是她的秘密基地,其实也不是很秘密,玄天宗掌门和一些长老都知道到哪里找重藜,只是配合她,假装不知道罢了。
重藜将少年衣服剪开,上了药,又给他熬了药。
重藜的小床是按照她的身高设计的,虽然长出一些,但和少年的身长相比,还是短了很多,少年的腿脚都伸在床板外面。
因为扛着少年回来,重藜的外衣上都是血。索性就将外衣脱了,发现里面的衣服也全都是血。
重藜干脆将衣服一股脑儿都脱下,打算换一套。
“姑娘!”床上少年正在此刻悠悠醒来,就见到眼前这香艳的一幕,躲闪不及,看了个满眼。
可谁知那姑娘并不遮掩,直接走了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重藜拉起少年的手,摸起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