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一截老式火车头拖着十几个车皮在铁路上缓缓行驶着。
随车士兵喝了口热茶,继续观察铁路两侧的护栏,以确保其是完好的。
这一段路很好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兵营,铁路上的人也会定期巡逻,加上火车上也有随车士兵,强盗之类的人物也不敢过来。
但再往南,可就不好走了,过了海州,治安急转直下,总有不要命的想来碰一碰军队的枪口。
“海州当官的没一个有本事的,每次过那一段我都得提心吊胆,不像更南边的常河,屁事没有!”
一直跑这条线的老司机检查了一下设备,朝着士兵吐槽道。
带队的排长苦笑着递过去一支烟:“老钱,这你就骂错人了,海州的领导才是认真办事的,常河的那伙人才叫不是东西呢!”
老钱点上烟,嚷嚷着说道:“常河那么乱的地方都没人抢火车,海州反而经常出事,两边的领导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排长,有啥说法没有?”一名第一次押车的士兵打听了起来。
排长冷笑一声,吸了口烟后说道:“常河有矿,富裕得要死,但他们的灾民远比海州多,治安也更乱,别以为铁路上没事就是真没事,那都是杀出来的!周边几个市就他们的市政府月月向军区打条子要弹药,知道那些弹药都去哪了吗,最少有一半都转手卖给了道路上的强盗!”
“啊?他们怎么敢私售军火啊?”
新兵显然是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年轻,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们连煤矿都敢卖给反动武装,还不敢卖几盒子弹给野地里的小偷小摸?”
排长说话间已经带上些些许恨意和鄙夷。
“军区拨付的弹药到了他们库房,打个转就交给暴恐大队,暴恐大队再以行动的名义报销掉,实则就是出售给了当地的民间武装,那些黑色人士则会帮他们镇压敢闹事的灾民,常河铁路两边的雪地里埋的全是尸体!他们趴在矿山上吃的肥头大耳,指头缝里随便漏点东西下来就能养活一支私兵,这些私兵再替他们清除反抗者,就算上面问责,他们完全可以摘得一干二净,事后上面还得表彰他们剿匪有功,这就是他们常河人的本事!”
司机老钱却有些不屑地嘀咕道:“那也比海州强,我宁愿去常河干活也不想去海州。”
新兵哪听得了这种黑暗,恨恨地说道:“上面怎么不管?”
“怎么管?”排长反问一句,“常河的报表比周边几个城市都好看,每个季度的保供任务都是超额完成,上面根本挑不出毛病,更加不愿意去挑。我说句难听的,真要是把常河的人办了,上面恐怕还要不高兴。”
“为啥?”
排长深吸一口气,语气满是愤怒和不甘:“因为上面就是要这种酷吏来做事,只有这种人才能按时完成保供任务,换了人可未必缴得出来这么多矿。知道海州铁道为什么那么乱吗,就是因为海州人下不去手,加上当地政治环境复杂,到处都是眼睛盯着,没人有魄力像常河这样做事。”
新兵却被他说的有点懵了:“排长,干嘛不狠下心来好好治一治他们,大夏这么大,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常河?”
排长猛吸一口烟,突然没了聊天的兴致,把烟头掐了后淡淡地说道:“仅仅处理几个人是没用的,必须进行结构性的改革,但改革若有那么容易,恐怕陈部长早就下手了。”
“你说的是副总参陈守义?”
排长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披上大衣:“我去后面看看。”
此时后方的某截车厢里,林枫笑着嘀咕道:“这个人有点意思,做个排长屈才了。”
曹萱一边擦拭自己的鞋面一边回道:“别以为大头兵就只会抽烟喝酒,现在部队里多的是这种有见识有思想的青壮派。”
这节车厢拉的货物已经被林枫顺手牵羊揣进了裤兜,转而放上了一堆椅子供人坐着。
虽然隔着两节车厢,但他们的听力能轻松听到车头里的谈话。
“嘀咕啥八卦呢,给我也说说。”
正在嗑瓜子的曹东乐插话道。
老登估计是许多年没坐过这么慢条件又这么差的“火车”了,生理不适又格外无聊。
反观车厢里那群跟着陈守义一起逃出来的士兵倒是格外地适应,裹上大衣抱个热水袋就靠在边上睡起了觉。
陈守义待遇最好,得到了曹萱给的行军床,正在呼呼地补觉。
“我们在商量着要不要把你放下去。”
林枫瞟了一眼曹东乐,故意吓唬着他。
老曹磕瓜子的声音实在魔性,招人烦。
“别啊。”老曹咔咔咔地继续磕,“聊聊天嘛,我最讨厌坐火车了,还是这种没窗的。”
“跟你没啥好聊的。”
“那我可跟你有的聊。”曹东乐脸皮厚的很,搬着小椅子就坐到了林枫边上,“俺家那千把号人呢?”
“还在浙省发财,回去了自己去认。”
曹东乐原来就在东海养了一帮打手,林枫建立救灾兵团后,他又让这伙人跟着救灾兵团一起去“做买卖”,现在都混出来快两千号人的武装了,就是装备有点差。
这也是林枫当初答应他们的条件,帮他们蓄养一支部队。
实际上林枫已经调查出了自己的部队里有不少目的不纯的人,这些吊毛估计是某些人派来借着救灾兵团的名头组织自己的武装的。
说白了,就是间谍,哪天有事了立马会跑路甚至造反。
仓促组建的团队就是这样,工厂里一条流水线十几个人,能凑出几百个心眼子,更别说几万人几十万人的团队了。
很多事林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当做不知道,毕竟兵团草创,总要容忍一些有想法的人才能快速壮大。
就像先前那位排长聊天中所说的一样,酷吏才有手段,人人都守规矩的话,那很多事压根都没有开始的必要了。
论讲规矩,谁讲得过制定规矩的旧宫?讲不过规矩难道就不要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