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抗忘君的威压,观礼台上的大乘期大能皆撑起灵力罩,甚至扶摇山的护山大阵都自发开启,被荼莲元君一手压制住。
渡劫大能出现,这已不是小辈们能管的事了。
几位大乘期修士都站起身来,其中格物宗中如元君开口道:“不知这位前辈与太和是什么关系,为何庇护这名魔修?”
他说得客客气气,但却含有让太和做出一个交代的意味。
太和这边也是有苦难言,本来已经决定护住柳昔卿,而且以槐山神君的能力,定然能做到名正言顺,可忘君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道要为修真界带来多少震动。
槐山神君正欲开口,便被季羽道尊伸手止住。
“那便由本尊来为各位道友解惑。”这位渡劫期老祖终于亲自出马,他温言道,“这位渡劫道友,乃是太和云和祖师所留剑灵,而这位柳道友,亦与太和有莫大因果联系,所以太和愿为她的一切举动负责,而本尊也可以在此立下心魔誓,我,太和季羽,愿以剑心起誓,以道果做保,这位柳道友若是做下任何有伤天理的行为,太和绝不姑息。”
剑心是剑修的根基,道果是渡劫修士飞升的规则,这一番誓言,简直是在以季羽道尊的毕生修为为一名魔修做担保。
季羽道尊又向忘君行礼道:“还请忘君稍安勿躁。”
忘君可不管人修这些俗事,但他相信太和,便皱着眉头点点头,撤去了威压,飞到柳昔卿身边站定。
柳昔卿扶额,局势好像因为忘君的加入更加复杂了,可季羽道尊那番话,她却是承情的。这位渡劫期的剑修大能是真的信任她,而这份信任……如此珍贵,她毕竟没能想到太和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然而等忘君撤去威压后,第一个缓过来的盟主却冷笑,言之凿凿道:“好一个太和道尊,竟沦落到公开包庇一个魔修的地步了吗?诸位难道没有看到她刚才的神通?若是由此人长成,又有多少正道修士要受其害?我上善盟为除魔卫道倾尽心血,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放过一名正道心腹大患!”
季羽道尊只是微笑看着盟主,到了他这个地步,已无需对这样的人费心劳神。
其他几名大乘元君也陷入了沉思,其中歌留山老祖陌降元君道:“魔修自萧快雨叛乱,已经发生数起灭门惨案,在这种情形之下,我等确实很难相信魔修意欲言好的诚意。”
盟主更是冷笑连连:“谁不知铭古纪时,太和剑修力挽狂澜,七路军团覆盖人间全界,与魔修魔兽抗争,可如今到了天元纪年,先是青弭峰峰主晏修堕魔做了魔君,后又为一名女魔修提供庇护,我倒是不知,太和这是怎么了?可还有曾经与魔尊决一死战的血气?难道太和已与魔修沆瀣一气,哼哼,依本座看,说不准那些灭门惨案,也没那么简单!”
此话一出,有些正道修士看着季羽道尊的目光,可就没有之前那般崇敬了,甚至有人窃窃私语道:“想当年,太和可是最痛恨魔修的,可是你看近千年,剿灭魔修的主力,可都是上善盟啊……”
“难道你们忘了,这太和出过的魔尊可还活着呢,而且现在还有一位出自青弭峰的魔君大人。”
“难道太和真的……唉,不可说,不可说。”
季羽道尊仍是不言语,在一边的柳昔卿倒是一阵阵着急,盟主实在用心险恶,竟然借机往太和身上泼脏水,这手段简直卑劣!
可现在已经没有她说话的余地,这是人间大能之间的博弈。
一阵私语之后,还是歌留山老祖站了出来,他原本也与盟主交好,此时却颇不赞同地道:“微堑,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事,你怎么能随意出口污蔑太和,这种行为,又与那女魔修何异?现在虽然真相不明,但太和十万年基业,季羽道尊守护人间万年,本座信太和。”
万兽观湛无元君怀里抱着一只黑乎乎的小奶虎,一边用手指戳着那软绵绵的小爪子,一边面无表情道:“谁说魔修都是坏人?我看未必。”
海外三千洞府的华阳元君一直都是太和拥趸,他平生最服季羽道尊,当即笑道:“若太和不可信,人间必已道塌。倒是敢质疑太和的人,不妨站出来,我们来算一算,当年太和在前线牺牲过多少弟子,这万千宗门里,哪个敢比?”
观礼台上那些跟风说太和坏话的修士立刻缩脖。
啧,他们怎么忘了,那些个从铭古纪活到现在的修士,包括这几位元君,对魔修都……
格物宗中如元君有点纠结地看了看荼莲元君,咳了一声道:“如果魔修真的能够不为恶的话,本座倒是想请这位柳道友来格物宗交流一下炼器心得。”
荼莲元君满意地点点头,表态道:“我扶摇山断没有为难一位为本宗门出头的人,无论是道修,还是魔修,本座一视同仁。”
楚国曾檀元君皱皱眉没有开口,与这些老怪物相比,他的意见其实并不重要,也省得费心了。
九重天外天的姬无惆元君温润如玉,他亦是点头道:“本座也相信太和,反倒是上善盟的这位盟主,是否应该对那位柳道友所说的慈悲观浮屠狱一事,做出相应的解释?毕竟我九重天外天每年也损失不少子弟,这笔糊涂账,本来也不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清算,可机缘巧合,既然本座知道了,这眼里,便断然容不得这粒沙子。”
盟主藏在法宝下的脸孔一白,九重天外天家大业大,行事大多霸道,尤其这位姬元君也是个手腕硬的人物,且只用了几句话,就将火重新烧回了他身上。
这些大乘期的老怪物,真是个个都不容小觑。
盟主此时此刻真是恨透了柳昔卿,若是她平时散布这些言论,恐怕也没几个相信的,偏偏她在这里用命去赌,不容人不产生怀疑。
捏紧了湿腻的手心,表面上仍是高风亮节,盟主道:“有关浮屠狱一事,在下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倒是诸位的态度,不得不令天下正道心寒,吾辈浴血奋战,不正是为了清除魔修,还天下清明吗?”
然而此时,扶摇山的山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要还天下清明,先灭上善盟!”
随着话音,八名披着藏形斗篷的修士依次飞入。
其中领头的那名修士正是发声之人,他将斗篷掀开,露出一张端正的脸来,观礼台上便立刻起了一片倒吸之声。
“这不是雪踪派的荀掌门吗!”
“雪踪派不是被灭门了吗?”
“他难道没死?”
……
荀掌门向着诸位大能的方向行礼道:“晚辈不才,今日将几名道友带上扶摇山,愿为这位柳道友的话作证。”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另外七名修士,“诸位,我等忍辱偷生这些时日,便应在此刻了!严华宗青鸾宗主、武陵派黄掌门、静湖蒋长老、禾冯山道一真君……”
每一个名字,都令人震惊。这分明是前阵子遭遇魔修灭门惨案的几个门派的幸存者!
“请诸位露出本来面目,向人间正道,诸位大能诉说灭门真相!”
那几名修士纷纷摘下斗篷,露出沧桑面孔,直到最后一人,露出普普通通的样貌,并不出众,且无甚存在感。
但柳昔卿偏偏注意了一下,于是这人抬起头来,向着她挑眉一笑。
柳昔卿心里一惊,这身狐狸味儿无论他用了多少皮相,她都能立刻分辨出……此人定是沈昭,他究竟要做什么?
禾冯山道一真君上前一步,哑着嗓子道:“列位道友,在禾冯山受到攻击之时,我等确以为是魔修来袭,那些人果然也蒙着黑色斗篷,虽然未使用魔气,但手段狠辣……当时我正与掌门商量下一次秘境的人选,袭击发生时,因在下修习过一门秘术,方才用替身挡了这一场灾难,我的真身灵力尽失,只能隐藏在花园中的月季花中,最后看到那些来袭击的黑衣人,纷纷将资质好的门人收入储物袋中,将资质差一些的直接用灵火烧死,而后提到‘这禾冯山的修士资质果真不错,这一次盟主必定满意’,我心中又惊又怒,直到他们开始焚烧洞府,当火蔓延到花园时,方听得其中一人喊道‘魔修来了!’才匆匆撤退,之后我便被魔修的守夜人所救,逃出生天!”他面带仇恨之色看向上善盟盟主,“可是恐怕你们也没想到,其中有人遗落了一枚印记,便是上善盟的天照印!”
这一次扶摇山祭礼的猛料实在太多,本来柳昔卿的指证,众人因为她的身份,只有三分信,如今证人证据俱全,倒是有五分信了。
盟主反倒呵呵一笑:“天照印虽是上善盟的信物,但却不稀奇,这种栽赃手法,着实粗劣。”
另一名脸上落下一道狰狞刀疤的修士开口道:“我乃静湖蒋环,三个月前,亦是有人袭击静湖,同样披着藏形斗篷,可他们却不知,我有一门堪破藏形术的秘技,这些来攻打静湖的人中,便有几日前与我一同吃酒的上善盟肖纯宜,真没想到,他与我接近,不过是为了打探静湖的防守,是我害得静湖灭门,若不是魔君带领守夜人及时赶到,恐怕我和几名弟子都要遭他们的毒手!”
盟主冷笑道:“肖纯宜早就在几个月前被革除了南平州黑印身份,他的所作所为与上善盟再无瓜葛,这位道友勿要污蔑我盟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