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如白驹过隙,从皑皑白雪到风雪初停。
几万公里的路程,原来这样快就能走完。
人群熙攘,骆知舟下了车,风雪渐停,一身黑色,徒步朝着墓地而去。
他这一睡,便是三天。
醒来后,物是人非。
气息不稳的停在墓园外围,伸手搀扶着身旁的树木,暗自吸了口气,才慢慢朝着那人而去。
初雪密密挤在骆知舟肩上,头发花白。
苏暮言脱下大衣低身覆到他身上。
双手拥住那冰凉的身子,视线在墓碑上的照片上闪过,而后微垂着睫羽。
“够了骆知舟。”
冰凉的感觉沿着衣服传入身体,苏暮言更加用力抱紧那身体。
漆黑的眼瞳里暗淡无光,声音苦涩。
“叔叔在另一世界,一定不愿看到你这样。”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颈窝,苏暮言一个颤抖,伸手捧住那脸颊,额头相对。
跪着的人睫羽一颤,雪霜飒飒。
“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即使这些年来,那个人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一个人睡觉、吃饭……
可他是自己的父亲,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
“我知道。”
伸手将骆知舟脸上的泪珠滑落,眸子里掺杂复杂的情绪。
“哥。”
骆知舟嘴角勾着,僵硬的睫羽颤动,“我们回去吧。”
两人距离极近,呼出的白气打在彼此的脸上。
“我没那么脆弱。”
微垂下睫羽,伸手将肩上的大衣取下围着苏暮言。
按着不让他取下,低垂着脑袋,“我腿麻了,哥能扶我起来吗?”
如果被一次痛苦就压垮,那他是不是该在从小便是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垮掉。
眼泪流了,心伤了,逝去的人总希望你完成他未完成的梦想。
为了爸爸,为了苏暮言,他也该坚强啊。
“你背我。”
像小时候的无赖与撒娇,蹭着苏暮言颈部,声音轻轻,像风一样。
苏暮言伸手捏了捏那脸颊,而后转身,半蹲着让骆知舟上来。
“就这一次。”
说的轻松,背后覆上身体,苏暮言微微用力背起。
他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
老天真是爱开玩笑啊……
有人因死而忧,可他,因生而忧。
离开每一个位面,就要重新认识一次骆知舟。
真累啊,只想妥善保管,小心收藏。
可也真好,过滤过去的不堪,再见面,说你好,我是……
怦然心动的感觉,真好。
初停的风雪又开始降落。
苏暮言的背着背上的人,一步一个脚印,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要不要打雪仗?”
苏暮言微喘着气息,轻声问着。
还好骆知舟不重,要不然他的重死。
“不要。”那脑袋磨蹭在自己脖颈处,声音恹恹,“想睡觉。”
无力的趴在那宽阔的背上,还能感受这人的温度,真好。
“你属猪的吗?”苏暮言哑然失笑,眼里却有泪水流下。
风雪淹没那脚印,远边只剩下两个娇小的身影。
——
房间里的设施依旧未变,苏暮言将趴在背上的人轻声放在床上。
而后褪下骆知舟的裤子,膝盖处的红印渗人。
无奈叹了口气,从浴室打了热水,忙里忙外的擦洗干净。
将伤口上好药,换了睡衣。才疲惫的在骆知舟身边躺下。
——
梦里喘息未定,窒息的感觉迎面而来。
他忽的看到自己躺在血水中,骆知舟抱着他撕心累肺,像极了君无渊。
“不行……”
挣扎着醒来,额头上汗水涔涔。
不行啊,他不能死。
什么病情诊断书!狗屁!他命这么硬!怎么可能得了绝症!
“骆知舟……”
身边没了温度与人影,掀开被褥,苏暮言跌撞的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