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是第一次到董家宅子,并不知道自己走向的究竟是谁的住处,直到走到一扇门前,听见里头有人清浅的脚步声是朝门外来,这才犹豫着侧身躲进了廊外的树后。
从门内走出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到七月居找她帮忙的戚三娘。
她一身洁白的里衣,肩上披着一件银红色窄袖衫子,半闭着眼睛脚步十分缓慢的往外走。
郁离看的直皱眉,戚三娘都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这大半夜咋还梦游呢?
只是当人从廊下经过,郁离清晰的闻到了那股奇异的味道,那香气竟然是从戚三娘身上发散出来的。
“七月影儿,胎里香,双生灵,最断肠,谁家小儿郎,头上簪花心上长。”
郁离隐约听见戚三娘嘴里低低念叨着没头没尾的话,人就像是夜游一般肢体僵硬的往前走。
她有心想叫住戚三娘,又怕惊吓到梦中人,且这架势,也不像是纯粹的夜游症发作,倒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
戚三娘是绕着整个董宅转了一圈,郁离便跟着她转一圈,最后看着人重新躺回到床榻上,周围的香气渐渐消散,她才又重新感觉到灵气的流畅。
确定戚三娘无事,郁离立刻便去找了清虚道人。
彼时清虚道人正呆愣愣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一见到郁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救命啊,我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点灵气又没了!”
郁离很想给他个白眼,左右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那什么,你知道什么叫胎里香吗?”
在清虚道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开始表演前,郁离干脆转移了话题。
“啥?胎里香?那个戚三娘?”
清虚道人瞬间神情严肃起来,“都已经开始了呀。”
“把话说清楚。”郁离蹙眉,清虚道人的话拆开了她都能听懂,到一块就全然不明白了。
他怎么知道就是戚三娘,又什么玩意儿开始了?
“哎呀,双生灵是需要机缘和炼化的,这胎里香就是其中之一,戚三娘肚子里的孩子危险哟。”顿了顿清虚道人又道:“我觉得也别找戚二娘了,再过几天,她肯定会被送到戚三娘这里,到时候就是炼制双生灵的关键......”
“怎么能救下那孩子?”郁离每次接近戚三娘都能感觉都那孩子的气息,她是个女孩儿,天生纯净,将来必定是个好孩子。
清虚道人瞬间一张脸皱成了老苦瓜,“这怎么救?我没那能耐啊。”
胎里香一旦开始,那孩子就会慢慢被抽取胎灵,直到时机成熟,这胎里香就会成为融合戚家姊妹的最好调节剂,届时双生灵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郁离咬牙,“你一个修道的,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你还修个什么劲儿。”
她转身欲走,被清虚道人一把拉住,“这话说的,我是没那能耐,但不代表我没办法。”
他原本是想着等戚二娘的魂魄被引来,到时候再救人也不迟,不过那时候戚三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福是祸就不能肯定了。
但看郁离的样子,她是想确保戚三娘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有屁快放。”郁离那点耐心完全不像对着清虚道人浪费。
“截胡啊,胎里香凝聚至少需要五日,看今晚这情况,起码已经两三日了,你想个法子别让戚三娘夜里出门,然后赶紧找到戚二娘的魂魄,只要将戚二娘送去冥府,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那就得看背后的女郎是不是愿意轻易放弃,要是不能,送走戚二娘这件事便会成为关键。
清虚道人不用想都知道,人家费那么大劲儿,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我知道了。”
郁离若有所思的转身就走,清虚道人想问问他要在董宅待多久都没来得及,只能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暗自嘀咕自己命苦。
回到七月居,郁离直奔货架,翻来翻去才找到了一张淡蓝色的纸钱,这是整个七月居里仅有的一张,当初她还好奇这玩意儿还能弄成这颜色?
后来才知道纸钱上头的颜色是一个鬼仙的心头血所浸染,这世上就只有这一张。
孟极从胡床上跳下来,仰头看着郁离手中的纸钱,“你拿这个做什么?”
这张纸钱可以隔绝一切气息,据说是鬼仙为了保护自己心爱之人心甘情愿放干了心头血才弄了这一张,可惜鬼仙心爱之人所钟爱的不是她,以至于这纸钱最后都没能送出去,还断送了那鬼仙千年修为。
“保胎。”
“啊?”
“我要保住戚三娘肚子里的孩子,至少在戚二娘的魂魄被找到前,那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郁离把今夜去董家发生的事告诉了孟极,孟极没听说过胎里香,但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诡异之感。
“今晚我去吧,你放手去找戚二娘的魂魄,你我好歹是神族,那些年你没恢复也就算了,既然已经恢复了,还被一个凡人这么欺压,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孟极拦下了这差事,它有预感,一旦戚三娘的气息被隔绝,王灼也许就会被迫出现,除非她放弃了双生灵的炼制。
那样的话王灼的下场比出来一博可能更惨。
鬼丹和天命石碎片,哪一个也不是一个凡人之躯能轻易消受的。
“也好。”郁离此时倒是和孟极差不都一个想法,以孟极如今的状况想要打赢王灼有些困难,但它到底是神兽,王灼再能耐也杀不了它。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如郁离想的那般顺利,当天夜里孟极才到戚三娘院子里,就遇上了呆若木鸡的清虚道人。
他直愣愣的盯着孟极,声音极其僵硬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孟极起初觉得这只鸡妖怎么这么啰嗦,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清虚道人并不是无缘无故絮叨,他竟然是在念一段晦涩的上古咒文。
孟极眼神一冷,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清虚道人的面门扑了过去,清虚道人躲避不及被扑倒在地,可嘴里仍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