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活着或死其实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第十四个秋季,医院,无风天台。
天空实在是太透明了,可以看得到自己所希望的或者在想的些什么。我抬头仰望,心绪清明却朦胧无际。
那对人在说的些什么,亦或是他们的眼泪、微笑、告别、重逢,令我没有力气去观察,去看。那些颜色太耀眼了。
第十四个秋季,医院,我在天台,探望因病入院的同学。
“喂,相马,要走了!”班主任碰了下我的手臂,“跟由里说几句吧。”
我默默地看着被同学包围的,面色苍白却仍然微笑的女孩。明明是同班同学,却仍然会在听到“由里”的时候一怔:这是谁?
但是那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简直要了我的命。我的手死死地抓着兜,迟迟不愿上前。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呀。”班主任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我被惯性送到了“由里”的面前,撞上了微带感激和憧憬的眼神,尽管被蒙上了深深的落寞。
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将讲了十几年的语言抛之脑后,张张口,喉咙干涩。活像被缝上了喉咙。
“那……那个……”脑子里空空的,半天生涩地挤出了“请加油”的字眼,这与该说的毫不搭界,“由里”大概也和我一样也不明就里,含糊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我落荒而逃。
“慢呐,相马!”班主任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那么大家就回去吧,由里,我们先走了,要好好注意身体哦!”
这也许才是应该要对她说的。我跟在部队后头,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却终究没落在“由里”身上。
之后,“由里”再没来上过课,直至一年后的深秋,我听到别人说,“由里”死了。
-即使是你一文不值的东西。
“……没有……”我仔细地想了想,当初我的思想确实转了几个弯,比如说由“SEIICHI”到“SEIJI”然后到“《月光水母》”再到主演的“藤原龙也”,“啊!真对不起……”
“没有关系。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用了“请”字,应答得滴水不漏,这更加延伸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神。
“有个人找你……不对,是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我有些紧张地胡言乱语,“总之请跟我来一下……”
“……哦……”幸村精市似乎有些一头雾水地听着我的叙述,但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他转过身,把门锁了起来,哗啦哗啦。
午后,几乎没有风。我带着幸村精市穿过树林,却眼睛死死盯着脚尖。一路上谁也没说什么,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抬起头:“就送到这里,她们在那边。”我用眼神示意着,然后径自走开,连“我先走了”这种话都没说。
毕竟没人需要听我这么说,我一直这么想着。
人的生命果然还是太渺小了吧。仅一阵风过,然后就能没了踪影。
那么那些说着永恒大话的谁,着实太不合实际。
然后在第十四年秋季看望“由里”事件的后两个月,我整日沉迷在音乐里无法清醒。好像活生生地把自己埋在纯氧里,用极端的方式损耗生命。
二十四个小时,和七十二年,也只成了单位换算的问题。
我并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把自己逼到哪里,但是总有一天会和大地重新融合的命运却是为我所悉知的,并且为了这一天,我像个疯子一样拉短中间的时间间距。
下川注视着幸村苍白且略带病态的面容,心里倏的一紧,想起她自己曾经的遭遇,对于少年的病情更加怜悯,毕竟是和她同病相怜的人啊。但下川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眼里又更添魅惑。从容地拉过椅子,整理一下裙子之后坐下。
一气呵成。
“呐,这个给幸村君,就当是见面礼好了。”下川又从她随身的包包里掏出几本封面精美的网球杂志递给幸存,“这些全部是温网的最新报道和资料,而且还是独家的噢。”把尾音挑起不再让对话显得客套生硬。幸村对这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很是诧异。
“多谢了。”笑着云云并且伸手接过那几本杂志,手指在无意之间碰到女生微凉的手指。下川的手指长得很漂亮,纤细却不显骨节。幸村随手翻了翻杂志,暗暗诧异这些杂志是国内没有销售的,合上杂志放到一旁准备阅览“Alice救助详解”。
“幸村君不用看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下川阻止了幸村。“我们‘Alice协会’的救助就是指提供最好的医疗设施和目前世界最权威的专家来为你的手术主刀,提高手术的成功率和术后复健的速度。”下川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解释了救助的内容。
“同时幸村君你也不用担心费用问题,我们协会会给你提供一笔资助来减轻你家庭的负担。”下川继续解释,希望幸村可以接受手术,来的之前她和医院的医生交流之后得知幸村并不想接受手术,因为手术只有50%的成功率。
“提高成功率会有多少?”少年脸上多了分毅然的神色,显然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是的,如此美好的机会,给予人重生的机会。下川又回想起自己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的欣喜,那种激动的情绪攀附着心脏的每一个角落,呼之欲出。
平稳思绪后,下川启唇:“你的病情资料我已经发给了医生,他正在分析中。”看着少年颓废下去的神情,下川心揪了起来,一切一切,都和自己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但当年在身边的她……每一次想起她心就会抑制不住的痛,仿佛血液凝结成了细丝,紧紧的缠绕在心房里。“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