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会发光。
晴天时的公车总比雨天来的更早,候车的人很快排起队,因为走太慢,她靠后上车。
穿高跟挤公交可以说很虎了,但适应后也没啥问题,只要格外小心一些。因为前排已满,她抓住扶手往后方移动,目光一扫很容易发现整辆车上最后一个空座,倒数第二排,少年左手靠里。可能因为网球包太占空间,他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将网球包挎在右肩。
真巧。
雨宫杏难得犹豫不决。
按正常操作,她应该走过去含笑而得体地问句抱歉打扰了可以让一下吗之类的,可是遇见的次数已经稍稍偏离了完全陌生的范畴而转向不知该不该搭话或打声招呼的尴尬境地。
大脑飞快做出选择,在她停住脚步准备扎根原地时,那少年忽然起身,在过道上略微后退一小步,含笑注视她。
意思很明白。
雨宫杏无比唾弃自己的忸怩,快步走到靠窗的位置坐好以避免给他人造成麻烦,当少年在身旁坐下时,扬起抹着唇膏口红的唇角,发自内心地说道:“谢谢。”
似乎回到初次遇见的场景,记忆中那个雨天总是格外安静,只不过道谢的人互相转换。
大概想到同一处,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无声笑起来,之前尴尬的气氛顿时弥散了不少,两人很自然地交流起来。
“立海大附中的学生?”
“嗯。”
“看你经常背网球包,网球社的?”她扬了扬眉,“肯定打的很好吧,据说立海大网球实力国中第一。”
“不是据说哦,是肯定。”少年含笑时波光流转,即使面容过于温柔清秀也掩盖不了发自内心的自信和强大,那是来源于数场体育竞赛的淬炼和自身实力的强盛,“不巧,正担任网球部部长。”
“噢!”雨宫杏惊叹,先前吸引她目光的也正是这份难掩的自信与从容,是个会发光的少年呀,像冉冉初升的太阳。
往常下班回家的路无聊透顶,疲乏中不知该想什么,该做什么,想和谁聊些什么,回家后随便收拾一番就可以倒头大睡,因为一想到明早还要早起工作,什么都索然无味。
可是现在稍微有点不同。
她想起周末在体育馆打球时同事那个怎么也破不了的招式,便顺口询问少年。
“欸,您也打网球?”他看她身材纤细,天天职业装甚至步伐有点虚,有些许惊讶。
“业余锻炼啦,社畜再没个爱好生活就要完了。”
“是吗,呵呵,那个招式其实不难,只要判断好球的轨迹,快速抓住时机……”
公车一路行驶,街景流转,晚霞印染车窗,不知什么时候交谈就停止了。
雨宫杏支着下巴凝望车窗外出神,少年亦是端坐沉思,互不干扰,却又不会不自在。少年其实温和又健谈,聊起网球,网球部与单双打战略技巧都生动有趣,还顾及听者的感受。
只是,年龄的差距和陌生人的身份,让交谈仅仅止于泛泛表面,没什么好多说了,因为连单纯想进一步认识一下都找不到理由,或者说没有意义。
广播音提示即将到达下一站,她侧头想告知一声自己准备下车,然而少年已经起身,立在过道上等待她挪出来,柔软发丝微晃,下颌线条清秀明朗。
不知是过于敏锐还是先前就注意到呢。
“撒由那拉。”
她愣了愣,点头道:“撒由那拉。”
“幸村,不回家吗?”
“我想沿着这条公路走走,到后面的站点再候车。”
“可是下雨了。”
“嘛,雨天的风景才不一般。”
立海大附属门前的公交站,真田玄一郎凝视几秒幸村笑容温和的脸庞,转过头去:“好,那明天见。”
“部长还真是难以琢磨。”一起候车的仁王雅治手指头无聊地卷起一缕头发,本该张扬四翘的银发因沾染上潮湿水汽而显得焉搭搭的,目送对方撑伞走远的身影,感叹于那份闲情雅趣,“一般人不喜欢下雨吧,不能露天训练不能晒到太阳,做什么都被束缚在小小的空间里,啊,到处还湿漉漉的,是裤腿和衣摆无法逃避的灾难,真想被上天赐予瞬身术立刻马上回到家里,噗哩。”
“闭嘴,车来了。”真田不想听他逼逼赖赖。
幸村漫步于雨中,雨水打在透明塑料伞上,就像奏响天空的扬声器一般震颤着发出乐音,淅淅沥沥,绵绵密密,足够使人宁静。
沿着这条两旁都是杂居房和小商店的坡道走,左拐来到步行街,在步行街尽头等候一个红绿灯,穿过斑马线就可以到达海边公路。
雨水带来了,遥不可及的天空的澄净和远处深蓝大海的腥咸。
安静的人对这样的天气会产生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安全感,和自然融为一体的亲近感。无论是听觉,嗅觉,还是触觉都变得格外敏锐,风吹草动,花摇叶落,雨水啪嗒,整个世界雾蒙蒙,空气冰凉清爽,连人都变得简单起来。
幸村一向是个善于观察和思考的人,过于敏锐细致的观察和领悟能力让他不仅在网球上达到超越同龄人的水准,甚至连思想觉悟都比普通国中生成熟许多。
任何花里胡哨的网球招式,都能看清本质,予以回击;善于捕捉生活的细枝末节,窥见人性的两面。前者是个优秀的能力,后者让他理智而现实。
十四岁的年龄在别人看来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小鬼头,所以,成长,变得更加强大,在心之所向那片领域无坚不摧,打败所有对手,是他唯一所想,毕竟现实很直白,人人爱看好的结果。
雨小了一些,细细密密落在不远处的商店招牌和交通电子信号灯上,绿色数字飞快转变,车辆于斑马线外像一只只大型猛兽蛰伏静候,一部分人赶在时间内急冲冲走到对面,另一部分人在绿灯熄灭时止于路边,各色伞下,格式化般乏味的衬衫西装和雨天里更加倦怠冷漠的脸,是一群上班族。而在斑马线上,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吃力前行,那是一个乞丐,淋着蒙蒙细雨,佝偻矮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