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有阳光的午后,太阳悠悠的晃进来的时候,这句话就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脑海:我想和你一起虚度光阴。
礼貌的推掉一个又一个大家族送过来的邀约,用礼貌的话语表达自己已经有了安排的意愿。柳生宅邸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九兵卫跪坐在待客室里看着庭院。
夏季的大晴天。难得的让人感觉不是那么炎热。
今天是阿妙难得的休息时间。
这也是她时隔多年之后难得的再次送给阿妙的来家里做客的邀约。
许久未见了,她会来吧?垂眸安静的盯着庭院里树下投进来的阴影,想到那人,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儒雅柔和。
她会来的。毕竟她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就算是在那场闹剧发生时也是就这样温柔的原谅了我。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的已经在九兵卫的记忆里像是被封存了许久的老照片似的微微泛黄,在每次梦见那件事的时候也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就像是夏日的大雨下下来之后从屋内望向窗外显出来朦胧的水雾。
只有一幕深深的刻在九兵卫的脑海里,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失去它应有的色彩。
那是她把阿妙带回家里来之后,前往父亲房里时最后的回眸映入眼帘的模样。阿妙就静静的站在这间屋子里,看着她,目光悠长宁静。
记得那也是如今日这般一个有阳光的午后,却并非夏日。
“小九。”阿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九兵卫转过头去,看到阿妙正站在那,看着她,目光悠长宁静。
一如那个午后。
年少的阿妙的模样不知为何就和现在这个阿妙的模样重叠到了一起。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午后,太阳悠悠的晃进来,猝不及防的闯进了她的脑海的那一句话:想和你一起虚度光阴。
她本来自欺欺人的以为喜欢这种东西会随着记忆的风化而消磨殆尽,可现在只是那一眼,沉睡着的所有记忆就这样苏醒过来了,依旧想对阿妙说出那句她当时没说出的话。
“阿妙。”她叫道。心脏随着喜欢这种心情跳动起来。
“好久不见。”我想和你一起虚度光阴。
年少时的爱恋就像一场梦,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你在心里懵懂的爱着,幻想着,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为了对方的无心之举,揣测半天,最后不得其终。
柳生九兵卫也曾这样爱过这样一个人。她叫志村妙,是她的学姐。
她们曾在学校里无数次相遇。
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打了照面,在玄关处的擦肩而过,在同一颗开至烂漫的樱花树下的一次单人午餐,柳生九兵卫全都记得。
可志村妙不认识她。
在她们相遇的时候志村妙从来不会对她笑一下,或者是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有个人记得她们两个的每一次。
她不知道有人会在她上体育课的时候偷偷看着她。
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爱着她。
事实上,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注意到志村妙是一次事故。
从小到大都一直被排斥的她,第一次被人帮助。
然后真巧。同一所初中。
一次回眸。一次微笑。
然后那种感情越来越强烈了。
强烈到影响到了柳生九兵卫的正常生活而且非常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九兵卫开始变得很奇怪。
她常自己一个人站着发呆。
柳生舆矩再又一次一击打倒柳生九兵卫之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柳生九兵卫,开了口:“九兵卫,你知道的吧。只有变强,你才会生存下来。”
徒留九兵卫一个人在原地,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生九兵卫也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只要意志还清楚,就会想到学姐,竟然还希望用到柳生家人脉去找学姐的消息。
她希望更多更多的了解学姐。
那是东城第一次为九兵卫做事,柳生九兵卫很意外,他竟没有一点推辞的接受了,还做的非常好。
从此之后每天,每天,她都会比之前更加了解学姐。
她知道了学姐的名字,年龄,甚至家庭地址,这样,她是不是就有那么一点了解学姐了?她想。
学姐的父亲去世了,是生病病死的。
听说是很严重的病,家里为了给他治疗把积蓄都花光了。
学姐已经支付不起这么昂贵的学费了。
学姐要转学了。
她不能在见到学姐了。
一连串的消息好像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坐在自个的书桌前盯着摇曳的烛光发呆,手中攥着那一张东城刚刚给自己送过来的纸,脑中都是阿妙的一举一动。
笑着从身边走过的阿妙。
低着头在树下看书的阿妙。
刚刚跑完步满脸潮红撑着膝盖微微喘气的阿妙。
她的心就好像一点点的被填满。
可现在这个唯一能填补自己内心空洞的人要离开,柳生九兵卫不能想象会发生什么,每每想到自己日后再也看不到学姐,她的胸口就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感,好像被撕开了的疼。
她不能忍受这样的折磨。
至少要把它说出口,这份喜欢的心情。
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抄上竹刀,至少这样,会稍微让她安心一点,冲出了柳生家门。
街道上的灯火幽微,黑压压的路好像没有尽头,柳生九兵卫全力的跑着,像前冲去。
那份急切的心情根本按捺不下来。
她只想早点见到学姐,纵使学姐她会被吓一跳,纵使这很唐突,她还是想。
在黑夜中的奔跑的时间对九兵卫来说或许真是太长了一点。当她终于看到志村家的道场时,她几乎是没有办法忍住不直接冲进去。
她敲了门,然后轻轻的推了推门。
门开了。
原来门没锁。
九兵卫迈过门槛,奋力的冲刺。
月光下,她跳了起来,大喊着砍向那个外国人。
混乱,然后一切回归沉静。
当九兵卫意识到左眼上的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大厅里了。
志村妙跪坐在她的侧面,眼圈还是红红的,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躺着的她。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啊,她果然是忘了。九兵卫想。
“我是柳生九兵卫,我喜欢你。我想成为心胸比谁都宽大的武士,然后来娶你。”于是她这样答到。
许是出于愧疚,许是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志村妙脱口而出。
“那为了让你成为心胸比谁都宽广的武士,我来当你的左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