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愣在夕阳照过来的橙色光辉中，仿佛一切都模模糊糊不真实了。面前这冷漠的人也不曾认识，那不带语气的话语也陌生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明天是圣诞节……”
“我知道。所以呢？”
“幸村君……”她眨了眨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笑了一下，“怎么了？心情不太好吗？”
幸村转过头，没再看她。她的视线里只留一个有些阴暗的背影。
“谢谢。”
她似乎听到了他背朝着她传来的声音。有些不明白他谢谢的含义。
“以后如果是这种事的话，就不要再来了。东西也请带回去吧。”
“怎么这样……”优君慌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让他不高兴了，甚至对她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她万分不解地问，上前一步，“幸村君不是会放弃的人啊！为什么不肯收下？”
哥哥过生日的时候每次她都会送他喜欢的牌子的运动鞋，她觉得送这种东西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
幸村半天没有说话，病房里长久静默。
优君咬了咬牙，走到桌前抓起自己放上去的装鞋的盒子，看着他凝视着窗外的侧脸，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但是又忍不住为他感到心疼。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的侧脸轮廓淡漠，竟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固执地站在原地，等他转头看她一眼。沉默中僵持着，她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越来越长，逐渐与周围阴沉的颜色混在一起。
很长时间过去，似乎是因为不确定她有没有离开，轻轻地偏头。
女孩就站在他床边，站得太久她看起来有点摇晃。但手中紧紧握着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为什么还不走？”他轻轻地问，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在你赶走我之前，和我打个赌吧。”优君回答。语气听起来有种奇异的笃定，在这静悄悄的病房里回荡。
他抬头看，发现她的表情安详，不像在赌气或是开玩笑，也不像是要劝他什么。
“什么赌？”
“你的病，一定会好。”她居然说得这么肯定又轻易。
但是他又觉得很可靠。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他感觉很可靠，似乎也不是那么灰心了。
“你们一直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经理？根本就不需要！你们只是听从学校的安排让我在这而已，有和没有都一样吧。”她说的时候感觉喉咙梗塞，“少年！不要太自信了，我不是来打酱油的，我是来帮你的！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只有一次也好啊！我说你的病会好，是百分之百！如果我输了，我会自动辞去经理的职位，不想看见我的话，我转学就是了。”
他惊讶地看到女孩眼里闪着泪花。虽然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可是他能大概听懂她的复杂感受，转学？又不是她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也许一直对她的存在太过理所应当，甚至时间久了，竟然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拒绝。”他摇头。
“为什么！”她睁大眼喊道，眼泪流了下来。“就算一次也不肯相信我吗？”
“对不起。”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她咬住下唇，想要控制住汹涌的泪水，转身跑了出去。
听到她远去的脚步声，他叹了一口气。眼眸中多了些迷茫，究竟是为什么？
在所有人里偏偏只伤到了她？
为什么？
明明在队友面前都能保持镇定和乐观，却没有办法在她想要鼓励自己的时候做到谈笑自若？
最近因为没有训练，心态也变得松懈了啊。
幸村下了床，走到门口。他向外看了看，走廊里人很少，没有刚才跑走的女孩。
他慢慢关上了门，然后倚着门，他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晚霞的颜色暗了，天空飘起了雪，让一切都变得不清晰。。
优君吸了吸鼻子，从走廊拐角走出来，抓着袋子的手已经酸了，她又走到了幸村的病房前，看到门关上了，手摸上门框。
几次抬手想要敲门，最后却没有敲上，慢慢垂下了手，转身倚在门上。
“幸村君，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啊……”
她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已经在空气中消散。
值班护士查房的时间到了，她打开门，没有像以前一样安静地来安静地走。
“幸村君，这是你的东西吗？”
他坐了起来，灯的光线有点刺眼。适应了灯光，他看到护士的手上拿着的袋子，先是愣了一下。
“这是在哪找到的？”
“就放在门口呢。果然是幸村君的吗？重要的东西应该好好放着才对啊。”她说着，走到他床边放下，然后关灯退出了病房。
黑暗中，他有些无奈地咧嘴笑了笑。
还是送到我手上了啊。
——
“六点了。”明子将目光从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上收回来。纷纷扬扬的大雪，给这即将来临的除夕之夜营造起了浪漫的气氛。转身看着柳，他还在低头写着，透过他前额的刘海能看到他认真的轮廓，她看得有些出神，眼前的淡雅少年越看越让她着迷。
“还需要四分钟。”他突然出声道。
闻言，明子认真地考虑起他是怎么计算出需要的时间的，同时半信半疑地盯着钟。
四分钟到了，他没有写完。有点可惜，明子正考虑着要怎么骗他显得比较真诚，他就把笔盖盖上了。
“走吧。”他整理好那摞纸，站了起来，拍了拍许久不动有些僵硬的肩膀。
明子目瞪口呆，点了点头。
路灯的照射下雪花俏皮地飞舞着，柳牵着女孩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暖得她的手热乎乎的。在路口分手后，明子把领子收紧，憧憬着明天，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当然，免不了家里人的一顿抱怨。
走在路上，高挑的少年没想到这种时候会遇到这种事。或者，本应该早有预料，却被两人独处的幸福感冲昏了大脑。
总之，刚走过一个拐角，他就感觉到一阵不对劲的破空声，将将躲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棒，就看到路灯下站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似曾相识，正阴狠狠地看着自己，包括他在内，人手一根钢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