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色拢上天幕,细细的风吹动树梢端一片叶子,叶子还是青翠的,凝着夜露,娇俏可爱得像花季的少女。
风逐渐大了,叶子在风中挣扎着,它的叶柄裂开了细细的缝。
风更大了。
叶落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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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阳光似乎太暖了些。
赤枝镜理难得扎起个马尾,发尾微微垂在肩上,她整理了衣领,转了转手腕上的白色手表,眉头皱起很轻微的痕迹。
总觉得会下雨。
她停顿了片刻,将伞放进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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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进入换装室时天已经开始暗了,她推开窗,冰凉的空气席卷全身,迎面的风吹动她的刘海和鬓角碎发,乱开的发丝间露出一个水晶发夹。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礼服,少女的肌肤本就细腻白皙,粉色更是将她衬得更为娇嫩可爱。
明日香是好看的,她的五官生得娇艳,又带了几分这个年龄的稚气,糅合在一起便形成一种很奇妙的气质。
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笑出右边脸颊上深深的酒窝。
“未来未来!这件衣服好看吗?”
“你长得好看,穿什么什么好看。”
折原未来打量着自家好友,目光在她发间处停留了几分,那里藏着一只粉色系的蝴蝶发夹,翅膀镶着水钻,只是款式太过老了,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她曾经在母亲的首饰盒发现过类似的,大概是年份久远了,上面的水钻也显得暗淡无光。
折原正漫无边际地想着什么,清脆的铃声响起,她斜斜一瞟,明日香刚刚打开小提包,从她的视角只看见一角大红色的手机壳。
奇怪,明日香什么时候换手机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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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折原未来随手买了瓶果汁,一口气灌了一大口下去,瘫痪似的躺在椅子上。
她把手中的书随意搁在脸上,书顺着滑下去,她懒懒地提提眼皮,视线悠悠地飘到窗外,隐隐看到细碎的雨丝。
下雨了?
她并没有多加在意,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雨水打击窗户的声音渐渐大了,她就在重重雨声中沉沉地睡熟了。
她没有听见一阵奇特的杂音,混合在冷冷的雨声中,属于野兽的嘶鸣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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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晚宴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间或几声电闪雷鸣,最近东京的天气真是越发让人琢磨不透,忽晴忽雨,天气预报已经完全失灵了,指不定哪天下个冰雹出来,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明日香有些焦急地看着手机,大红色的手机壳格外扎眼,她迅速读完了最新信息,咬了咬唇,向着和宴会方向相反的地方跑去。
她太过着急也跑得太快了,以至于颈间没系好的项链落在地上也没有知觉。
她跑了许久,直到跑到休息室,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手机……”她将散乱地发丝顺好,平复了一下呼吸,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用温和而疏远的语调开口,却在下一秒硬生生止住了话语。
休息室没有人。
明日香左右打量着,突然听见一声巨响,抬头便见一道惊雷闪过。
电光照亮了窗外的人。
青白的面色,猩红的双眼。
这大概称不上是人了。
明日香跌坐在地上,手机脱手摔在地上,屏幕狠狠地砸在地上,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一瞬间黑了屏幕。
一只冰凉的手按住她的脑袋,可能是那只手力道太大也可能是她心里发麻身体发软,她的脑壳被那股力道按在地板上,她一时动弹不得,而又有一只手攀上她的后颈,又从后方攀过来扼住了她的脖颈,她使劲挣扎着,黑暗中看不清扼制住她的那只手,那人的力度逐渐加大,明日香急促地呼吸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后那人动作一顿,明日香来不及思考更多,急忙逃脱了束缚,不顾喉咙被掐住残留的疼痛大声地哭喊起来,拖着麻木无力的两条腿挣扎着向前跑动。
她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眼前红光一闪,她仓皇中向后望了一眼,借着闪电的光芒,看见一个匆匆跑开的紫裙背影,长长的发垂至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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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原未来是被雨声吵醒的。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雨水砸在窗户上,竟是犹如下着冰雹一般,折原未来硬生生撑开眼皮,落在腿上的书顺着她的动作狠狠地砸在脚上,瞬间让她清醒了一半。
离晚宴开始还有十分钟。
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想着,明日香呢?
她的目光扫过窗户,迷茫中看着雨丝,竟是呈现出一种赤红色。
“里面的人快出来,晚宴要开始了!”
堂本音探进一个脑袋招呼着,她的发色也是红色的,和折原未来一样的,热烈而明亮的颜色。
仿若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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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枝镜理折好校服塞进包里,她算了算时间,向会场赶去。
休息室的门大张着着,镜理眨了眨眼睛,想着顺手去搭上了门,刚凑上去,却看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姑娘躺在地上,头向窗外歪过去。
来自青学的,赤羽明日香。
空气太过安静,镜理皱了皱眉头,
镜理的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她走上前几步,试探着蹲下身子,眼尖地盯见女孩颈间的轻轻红痕,她深深呼吸着,颤抖着手摇了摇艳美的女孩。
明日香像睡美人一般闭着眼睛,没有动静。
窗外电闪雷鸣。
镜理想直起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几步,她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顺着明日香的视线看了看窗户,清晰地看到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赤红色的雨丝如上帝手中的傀儡丝牵扯着的目光呆滞的木偶人,肆意把玩着他们的人生。过了一些时候,这位任性的主宰者似乎是觉得无趣了,于是眉眼弯弯的将纤细的腕儿轻轻一扭。
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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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定型喷雾的缘故,即使跑动发丝也没有出现凌乱的情况,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优雅。当这位冰帝的王看到完好无损的赤枝镜理,才松了一口气。
那厢镜理步伐有些仓皇迈入那人的保护圈,紧紧揪着了他的衣袖,之后便没有了动作。
事实上,她已经腿软得再也走不了路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医疗组冷静有序的向前检查明日香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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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人打扰现场,这件事并未声张,折原赶去宴会时看到休息室亮堂的灯光和来往的人流,心生疑惑凑过去一看。
在了解到她和死者的关系,镜理只叮嘱了一句不要声张,也就开始细声安慰了几句,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很多话都是徒劳。
耳边好像有雷声轰隆,盖去了周遭的所有声音,折原近乎呆滞地盯着围线挡起了好友的尸体,她如何也想不到,本应该在宴会上大放光彩的好友,此刻已经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将陷入永远的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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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桃爻摘了手套,蹙着眉冲迹部摇了摇头。她很奇怪,从未见过
桃爻温和的嗓音在寂静空旷的走廊显得格外清晰,她的表情凝重,语气尽量放柔道:“死者脖子上同时有被勒住和撕咬的痕迹,额头上也有被撞击的痕迹。初步判断致命伤不是勒痕,只是那道撕咬的痕迹像是被野兽咬伤的样子,可是冰帝……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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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咬?”
桃爻的陈述引起了人哗然,不安和焦躁的气息充斥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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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休息室刚刚得到结论,那边大厅已开始惶惑不安,刚刚迹部和手冢相继的匆忙离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细小的躁动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宴会上的人停止了交谈,凝重的气氛覆盖了整个大厅。
轰隆——
窗外雷鸣大作,空调发出轰轰的两声便停止了运作,闪电如凶猛的野兽拍打着脆弱不堪的玻璃窗。
啪嗒——
顶上的水晶灯挣扎了两下,终于还是被黑
不能慌乱,不能退缩,不能害怕。
他们是顶梁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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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身着华服的女孩紧挨着身侧的少年,她的手死死地捏着少年的袖摆,精心搭理的长发黏在背后也无暇顾及,一双湛蓝色的眸紧盯着窗外,闪烁不定。
“别怕树里,别怕。”星仓和树轻声安抚着,他将妹妹护在怀里,后背靠在临近出口的墙上,他的眼里带着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却温柔地低声细语着,双手捂上了怀中人的耳朵。
黑夜里,一枝玫瑰幽幽的立在哪儿,被荆棘阻碍,划破了娇嫩的双手,在鲜血娇惯下,静静的绽放,散发着悠远醇厚的香。
廊道里,紫色晚礼服的姑娘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弯腰拾起了地上闪烁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