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是每年分班的时候,小小墨叶不止一次地祈祷千万不要和网球部、篮球社、棒球队的那群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人分在同一个班。虽然她也很乐意欣赏那些一个个从少女漫中走出来的人的高颜值,但是和自己固守的一方净土会被尖叫的妹子们染指相比,她宁愿放弃做外貌协会的一员。
去年刚考上高中,太年轻不懂事,知道自己和手光以及足球队的队长山本绪在一个班还庆幸不已,然而在经历了每天都过着被偷窥的生活之后,在亲眼见证了无数妹子前仆后继告白被拒再告白的惨况后,在遭受足球队队长山本绪找到心仪的妹子后整天秀恩爱的狗粮攻击后,小小墨叶果断放弃了自己的蠢想法。
只希望高二这一年可以分到一个相对平凡适合学习的班级。抱着这样的想法,绫辻万叶站在公示栏的外围地带,默默地将自己反戴耍酷的帽子正过来遮住那倾泄而下的日光,然后看着攒动的人群深吸了口气,迈开僵持已久的脚朝着前沿地带前进。
衣物摩擦着衣物细琐的杂音淹没在嘈杂的讨论声中,周遭尽是他人陌生的体温,空气中还散播着衣服上樟脑丸的味道。
春假①结束回来的这个四月下旬温度已经回升了不少,樱花也从三月下旬的初绽走向了繁盛的满开期,几近落英。公示栏的后面是一排的八重樱,一阵风轻拂,便能看到薄樱色的花瓣从树梢飘落,或落在公示栏上方的窄小栏杆上,或落在拥挤的人群身上。有男孩体贴地帮女朋友摘下发梢间的花瓣,也有细心的女孩伸手接住几片花瓣,想着制作香囊或是书签。
“哟,小小!”正掂着脚试图看清自己分班的小小冷不防地被人拍了拍肩,侧过头恰见高一的同桌浅仓秋月也在努力地往前挤。
只见浅仓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小小的肩膀往上跳了跳,来回几次,总算拍下了完整的分班名单。挤出人堆后,两人看着对方都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时间还真是快,已经高二了。”浅仓感慨了一句,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哎,万叶,你和我都在B班啊,还有……不助?”
“不助!不是吧?”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小小以不可思议的口气重复了一遍。亏她千般祈求万般哀怨都没有效吗?
“嗯嗯。”浅仓点点头,脑后的丸子头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着,几缕散落出来的发丝在空中划出细小的弧度。
“又要遭受非人的待遇了。”小小不悦地撇撇嘴,想到高一时手冢还能震慑那些女生,山本绪在找到女朋友后,那些下课来围观的人也少了许多。但是,唯独不二周助,性格温柔体贴,暖男一枚,还自带文艺青年属性,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妹子的样子。和他待在同一个班里,真的还能安静地度过高二这一年吗?
浅仓将自己耳鬓的发丝撩到耳后,摸着自己的耳垂说着:“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总之,他是能拉高我们班颜值的人,而且还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真的?”
“信我啦!”
浅仓把手机收进口袋,一把勾住绫辻的肩膀,以一副霸道总裁的姿态说着小女生的话。
小小斜眼睨着浅仓玩弄着她的头发的手,冷冷道:“信不信我赏你一个过肩摔?”
“得得得,我放手。”浅仓立刻放软态度,把自己的双手举在面前,“话说不助也是学过柔道的,你倒是可以和他切磋一二。”
小小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切磋一下。”
“……”浅仓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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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和不助是见过几次面的,偌大的校园里要遇到一个人并不是难事,更何况他和她之间还存在竞争。
小小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在这一点上让她感觉痛并快乐着。从小到大,许多人都羡慕她的家庭,父母从事着体面的工作,而且她还是家中的独生女。只是光鲜的外表下也藏着辛酸。因为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所以对她的教育尤为重视。
在这种情况下,参加大大小小的竞赛是在所难免的。唯一一次和不助的近距离接触便是高一的英语竞赛中,当时他们俩通过了学校的初试和市里的复试,正在准备全国的决赛。
她记得当时那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温润少年对谁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说话很客气,总是笑眯眯的。
“你好,我是不助。”介绍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多余的话,语言得体,姿态放低。
“小小墨叶。”她是早就听说过不助的英名的,若不是真人就在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人居然是网球界的天才。
两人的认识就仅限于名字而已。
后来,每天放学的时候,两人从年级英语组长那里领往年的题目来做,安安静静地在寂静的教室里奋笔。两个人隔了一个班,做卷子时也是回到各自的班级里。先做完的人回家时总要经过另一个人所在的教室才往楼梯口走去,有时候是她先走,路过他的班级时会往里瞟一眼,安静出尘的男孩子单手撑着脑袋,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晃荡,很是悠闲自在。他的头会习惯性地偏向窗外,看着网球部的方向,那一周他都没有去网球部的训练,大概有些想念了。
有一次,她正收拾桌上的卷子,走廊上传来放轻了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向门口看过去,果不其然是他。两人对上视线,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话。那时候,每天走过走廊,路过那间教室,或有一个人坐着,或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阴霾遮天或是余晖悠悠,固定的路线,到后来竞赛结束之后,不用再留下来做卷子,小小反倒有些不习惯。
她注意到他常年背着一本英文版的《小王子》,还有一本小的英语词典,像是随时随地学习的人。难怪英语这么好了。
考试的那天,两个人在不同的考场,分开之前各自道了声“加油”。出了考场,小小曾按捺不住和他对答案,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句能把人噎死的话——你和我做的真的是同一套卷子吗?
小小果断住了口。
他看着她语塞的模样笑了笑,说,小小桑好像很在意成绩。
她不经大脑地回了句,是啊,不像你淡泊名利。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不助是网球部的天才,是万年老二。打比赛向来不在意输赢,只追求乐趣。不断突破,不断进步的他却甘愿守着第二的位置。
她不记得不助的反应了,那场对话也无疾而终。
小小回过神来,想着去年的事竟觉得很是遥远了。
快到中午了,日光的温度越发上升。小小压了压帽檐,遮住刺眼的光,往校门口走去。
前面相伴而行的两个人挡住了她的路,她便放缓了步速。
“不助,你分在哪个班啊?”娇俏的背影蹦哒着欢快的步子,问话的时候往身旁的人这边看了看。
“B班。你呢?”被问话的人宠溺地看着兴奋的人,反问道。
没曾想那女孩瞬间垮了脸,语气低落,“D班。”
“那也没关系啊。”不助似是早就想到她的反应了,转移话题说道:“午饭去阿隆家吃寿司好了。”
“绝对不能是芥末寿司!”女孩双手交叉极力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