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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合人族众圣编撰的《妖族录》中曾有记载:九婴者,异兽也;怪蛇之属。状若大蛇,其声如婴,而有九首,其性残暴,居于凶水。

相传妖族曾经有一头九婴,在人族大肆杀掠,但九婴天赋九命,极难消灭,最后是人族一位半圣以君子六艺中的“射”之神通,一箭穿九首,将其射杀。

陈洛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招惹了一头九婴。

不过看体型,这九婴明显还是幼年期,并不是传说中吞天噬地的绝凶异兽,此时九婴的九颗蛇首并未攻击,只是支棱起来,死死盯着陈洛。

陈洛看着那九婴的本相,并未感受到杀意,突然想明白过来,哑然失笑。

“你在吓唬我?”陈洛试探地问道。

那九婴的九颗脑袋明显的同时一愣,互相看了看,随后张开同时张开嘴,一副“我可凶了”的模样,只是此时本相开口,发出的声音是——

“嘤……嘤……嘤……”

原来这九婴就像小孩子一般,见陈洛不给他他想要的果子,就现出了本相,试图吓唬陈洛,最明显的是证据就是哪怕九婴显形,身体依然还是在之前人形站着的位置,并未前进一步。

又想起这九婴举着牌子明码标价的打劫,以及上来就用钱换果子的行为,陈洛突然好奇起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以剑拄地,商量道:“不是我不给你果子,是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果子了。”

“要不然这样,你跟我说说,你要的果子是什么模样的?我再给你找找?”

听到陈洛的话,九婴的九颗蛇头同时一歪,似乎在思考,随后一颗蛇头眼前一亮,跟着其他八颗蛇头都微微点头,紧接着九颗蛇头迅速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果子的球状。

陈洛:( ̄ー ̄)

你们只是打了个死结,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啊!

被缠绕在一起的九颗蛇首似乎解不开了,可怜巴巴地望向陈洛。

陈洛头疼地拍了拍额头,怎么感觉这个凶兽有点蠢萌蠢萌的。

“便会人形以后会不会解开?”

九颗蛇首同时眼前一亮,又“砰”的一声,一团烟雾升起,化作了之前的少年模样,只是少年的脑袋歪在一边,仿佛落枕了一般。

陈洛无奈地招了招手:“你过来。”

得到陈洛的允许,少年连忙跑了过来,陈洛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的脖子,用力一扭,只听“咔”的一声,落枕的脖子恢复了原状。

恢复正常的少年立刻就要对着陈洛张开嘴,想要摆出狰狞的面容,被陈洛一个脑瓜崩弹在额头上,连忙抱着额头蹲了下来。

陈洛已经看清了,这头九婴,妖力虽然磅礴,但论真实实力也就是五品破灵境的修为,加上脑子也不怎么好,不算是什么威胁。

“小孩子家家的,好好说话,不许老吓唬人!”陈洛黑着脸说道,“到底是什么果子,仔细想想。”

少年按着额头,刚强的双眼中泪水汪汪,坐在地上思索起来。

这九婴少年一想就是大半个时辰,陈洛倒也没觉得无聊,也坐在旁边,掏出《红尘录》津津有味地读起来,正读到书中陈洛在麟皇擂公布“武道”的时候,那九婴少年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声。

“怎么?知道怎么描述了?”陈洛合上书,望向九婴少年。

九婴少年点点头,张开了嘴。

画面仿佛静止了。

半晌,一个声音从九婴少年口中发出——

“嗝~”

九婴少年打了个嗝,接着,一道漆黑如墨的气体从他的口中飘出。

陈洛眼神一凝,认出了这道黑气:天魔之气。

九婴少年兴奋地指着那缕魔气,虽然说不出话,但是意思很明显,就是跟这个一样。

“魔气?果子?”陈洛念头一转,瞬间明白九婴少年想要的是什么呢。

多日前,陈洛曾经在浮云城击杀天外传承夺心童,夺心童临死反击,凝聚传承之力打算偷袭他的神魂,却被梦境花林中的血凰降服。那股传承之力在梦境花林中生根发芽,解除了三颗魔果,名曰心果。

秘境之灵曾经介绍,说这心果又控摄人心的效果,因为过于阴狠,所以陈洛目前还未用过。

这九婴要的,是心果?

陈洛犹豫片刻,还是打算试一试,于是闭上双眼,神魂进入秘境花林之中,来到那株心果藤上,目前上面共结着三颗心果,都有西瓜大小,陈洛伸出手,抓住其中一颗,用力一扭,那心果立刻化作一道黑气进入了陈洛的神魂之内。

陈洛睁开双眼,伸出手,那缕黑气自然溢出,随后重新凝聚成了心果的模样。

“滴答……”

见到心果的一刹那,九婴少年的口水就从嘴角滴了下来,落在地上,那地面上飘起了一阵青烟。

“你要这个?”陈洛指了指手中的心果。

九婴少年连忙点头,但也没有上手去抢夺,而是又指了指安排的一堆银子和一堆杂物,示意交换。

陈洛犹豫了一下,若是普通的九婴,那陈洛必然立马送了出去,毕竟九婴乃是绝顶的异兽,能收为手下当然是一大助力。可是面前这只小九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又是蠢萌蠢萌的,怎么总感觉自己在拐骗未成年呢……

“这东西是我从一个危险人物身上得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陈洛决定把厉害关系跟小九婴说清楚,“吃了这果子,可能以后就要听我的话的,你知道吗?”

小九婴盯着心果,一直在滴口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陈洛的话。

“算了,大不了放养吧。”陈洛叹口气,小九婴那口水都快滴成河了,连忙将果子扔了过去,小九婴双手接住,不忘朝陈洛呵呵一笑,这才抱着心果坐下来,深深地闻了一口,张开嘴,“咔嚓”咬了一口。

小九婴咬下第一口的时候,陈洛突然感觉到神魂海一震,无数零散的画面在陈洛脑中划过。

“这是……小九婴的记忆?”陈洛心念一动,闭上了双眼。

……

这是一尊九婴破碎的记忆。

异兽并非父母交配而生,是天地造化所成,他也一样——

原本天地一片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大,这片黑暗的天地似乎再也容纳不下自己,他感觉自己要被憋死了,所以努力的用头去撞那天地的极限,不知道撞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天”出现了裂缝,一道耀眼又温暖的光照耀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小九婴破壳而出。

……

好饿啊!

小九婴似乎永远都吃不饱,他吃了所有他看到的东西,树皮、草根、野果,当然,也有野兽。

但是还是吃不饱。

他这一次,准备吃一只妖,一个纯血境的野猪妖。

但是,他输了。

他毕竟还小,被野猪妖给顶飞了。

哼,以后长大了,一定回来把野猪都吃掉!

……

小九婴闻到了一股好香的气味,他顺着气味找去,最终来到了一汪湖边。他张开嘴,一股股黑色气体被他吸进了嘴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抱抱的感觉。

他决定了,他就住在这里,住在这里就不会饿了。

……

日子久了,小九婴发现那黑黑的气不能多吃,吃多了脑子不清醒。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他决定出去转转。

现在他比以前要强大多了,再也不怕野猪精了!

……

小九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他和小九婴说,只要跟他学习,他就放出那种气给小九婴吃。虽然没有那湖里黑黑的气好吃,但是味道也很好。

小九婴同意了。

他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叫夫子,那个气叫浩然正气。

……

夫子很麻烦,教了小九婴很多规矩。

比如进别人家里,必须要得到主人的允许才可以。

比如想要别人的东西,就要去买,不可以抢。

就像小九婴最爱吃的酒圆子,一坛要用一些白花花的石头去换,夫子说那一堆白石头叫银子,一坛要十两。

再比如……再比如的规矩小九婴就不记得了,那黑黑的气体把他脑子搞得糊里糊涂的。

……

打雷了,下雨了,夫子不见了。

小九婴独自在夫子的书房里醒过来,却看不到夫子,书房一片凌乱。

小九婴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小九婴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所以哭了出来。

九颗脑袋一起哭。

……

小九婴重新回到了那片湖里,偶尔想吃新鲜的东西,就上岸逛逛。

他记住了那两条他能记住的规矩,必须得到允许才能去到别人家里,必须用银子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

但是,他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些白花花的,叫银子的石头。

直到……他看到一群大妖把所有人拦住,恶狠狠地样子对着其他人,那些被吓唬住的人就给他们白花花的银子。

明白了!

小九婴回到了夫子的书房,用了十天十夜,拼凑出了八个字:拦路打劫,每人十两。

……

陈洛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开心吃着心果的小九婴,轻轻叹了一口气。

记忆并不完整,只有寥寥几段,但是也足可以看清小九婴的来历。

活了这么久,却只有这么一点记忆,一定很孤独吧。

九婴乃是异兽中的大凶之兽,可以吞噬魔气,但是小九婴太小,灵智被过多的魔气给冲散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难怪他一直在岸边,直到自己招呼他的时候他才跑进来。

难怪他给自己银子,又吓唬自己。

一道神魂联系在陈洛和小九婴之间建立起来,那小九婴似有所觉,回过头看了一眼陈洛,然后又继续低下头吃着心果。

陈洛知道,这道神魂联系是心果的作用,从现在开始,他的意愿通过这道联系,都会变成小九婴的意愿。

陈洛微微摇头,神念一震,主动解除了这道联系。

他站起身,走到小九婴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蹲在他面前。

“以后,方寸山就是你的家好不好?”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挨饿,每天都饱饱的,好不好?”

小九婴抬起头,看了看岸边的银子堆,陈洛摇摇头:“哥哥这里不要银子!”

小九婴听到陈洛的话,咧着嘴笑了,笑着笑着,两行眼泪从眼角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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