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娥一直在寻找机会把这来弟的事能自然而然地告诉王德发,这样的机会碰不到,也不好找。
这可把马秀娥给难住了,心里头天天就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事。心里装着事,日思夜想的,就容易有心理压力了,马秀娥好几次做梦都梦见来弟哭着和她说这事,梦到深处,马秀娥惊醒的时候总是看见王德发在一旁扯着呼睡得正香。
反反复复做梦的次数多了,马秀娥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注意。别觉得王德发以前吃着公家的饭,这思想上啊,还是挺信那些鬼神的。马秀娥想着用说梦话的法子,让王德发听见自己说的梦话,然后醒来的时候再把自己做的梦给王德发讲,这样一来就顺利成章的打电话向王来弟求证,既不显得突兀,还能让王德发有个接受的过程。
马秀娥提前给来弟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安排和她通了个气,说好如果她爸给她打电话,就让她勇敢的说出来,来弟同意了。对来弟而言,现在只要是个方法,能把这事解决了,她都愿意。她对自己现在的医院,甚至对这个自己学习了五年,工作了三四年的地方,已经恨透了,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就想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早早地逃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有一天晚上王德发吃完饭想喝两口小酒,马秀娥主动就去给拌了个凉菜。
“喝可以呢啊,但你不能喝多了,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体了,最多就喝五盅。”马秀娥给王德发安排着。
“嗯,知道了,不喝多,我这酒量啊,也的确是大不如年轻的时候了,我自己能感觉到呢。”
“行呢,你就记住,少喝点就行,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下。你早早喝完早早地上炕睡觉。”
“行呢,你忙的你的,我慢慢喝。”
“我说老汉,你咋今天突然想起来要喝两杯啊,咋了?心里有啥事还是咋的了?”马秀娥突然就想给晚上她的表演做个铺垫。
“没啥,就是最近老感觉胸闷得很,心里不太踏实。”王德发说。
果然是父女连心啊,马秀娥心里想着,冥冥之中,就好像王德发已经预测到要发生什么事了。这样也好,今晚她再假装表演一番,这是就很好给王德发解释了。
“老汉,你不说还好,这几天啊,我自己也是有点心里不踏实,慌得很,这会太晚了,等明儿,我挨个给在外面的几个娃都打个电话,问问他们都咋样。我收拾厨房去了,你喝着,少喝点。”
等马秀娥忙完回到屋里的时候,王德发已经准备要睡觉了。
“你没喝多吧?”
“没,清醒着呢,我先睡了,你早也早点睡。”
“嗯,好,你睡,我这也马上睡了。”
睡到深更半夜的时候,马秀娥觉得是时候开始她的表演了,她在整个脑海里把整个流程过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了,就开始了。
王德发睡的跟个死猪一样,马秀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辗转反侧,把王德发给先折腾着从睡梦里醒来。
那么大的炕,马秀娥装着是在做梦的样子,翻来覆去故意踢腾着王德发。次数这么一多,王德发在炕上也动了起来。马秀娥见状又是一顿折腾。
只听见王德发朦朦胧胧的大喊了一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马秀娥觉得机会来了。
“来弟,来弟,你别哭,不哭啊,有啥事你给妈说,可千万别想不开啊!”马秀娥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边在炕上打着滚。
王德发在睡意朦胧中听见了马秀娥在念叨什么,但是不太清楚,好奇心一下就起来了,人也精神了很多。
“秀娥,秀娥,你咋了?梦魇住了吗?”王德发是弹性地问。
老辈们都说过,要是被梦魇住的人,不赶紧给叫醒,咬舌自尽的、胡作非为的事都能做出来的。
王德发看马秀娥没什么反应,依旧是翻来覆去嘴里念叨个不停,着急了,一屁股坐起来,摇着马秀娥,想把她摇醒。
“来弟,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别想不开啊,回家吧,家里的们永远给你开着,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爸啊,就放心了。”
这句话王德发听清楚了,这肯定是梦里梦见来弟怎么了才会这么说的啊,但具体是什么事,王德发不知道。他突然想起来,要和说梦话的人对话啊,得把眼睛闭着交流。
王德发闭着眼睛问马秀娥:“秀娥,来弟怎么了啊?”
“来弟,来弟出事了,咱们不能埋怨她,娃娃压力也大,不然孩子会想不通的。”马秀娥一听王德发开始问她来弟的事了,梦里的话,怎么样说都可以,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孩子到底出啥事了啊?”王德发追着问。
“来弟可怜啊,家里最可怜的就是来弟了。”马秀娥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再没多说其他的话,重复着“来弟可怜”,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着马秀娥慢慢静了下来,王德发知道梦已经过去了,应该没啥事了,躺下准备就睡了。
而马秀娥梦话里说的事,却让王德发久久没发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王德发喝着自己的早茶就问马秀娥:“秀娥,昨晚你做梦了是吧?”
“嗯,是啊,你咋知道啊?”马秀娥惊讶地反问。
“你这梦做的,都快给魇住了啊,我叫你,你都没反应。”
“哦,那我还不知道。”
“做啥梦了?我看你嘴里一直念叨着来弟。”
“也就是个梦而已,没啥。”
“你给我说,到底是咋回事啊,万一要是来弟真出什么事了呢。”
“你看你这乌鸦嘴,老话还说呢,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呢,你就别担心了。”
“我最近就心神不宁的,昨晚让你的梦这么搅和,我更不安,你赶紧说说。”王德发非要马秀娥把梦见了什么说出来。
“我昨晚梦见来弟说她是没脸活着了,要死要活的,把我可吓坏了,我就一直在电话里头劝她。”马秀娥说。
“为啥没脸活着了啊?这孩子到底咋了?”王德发一头雾水。
“反正做梦梦见她说自己怀孕了,不知道怎么给家里说。”
“怀孕了?人都没嫁出去呢,就怀孕了,的确是没脸活着了,中午等她回宿舍了,我打电话问问。”
“老汉,你说这不会是真的吧?”
“梦是反着的,肯定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可咋办啊?我就记得梦里头,来弟给我说这事的时候,急的不像个人样了,这孩子要是再有点压力,可真什么傻事都能做出来呢。”
“如果是真的,我就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别踏进王家的大门,我也没有这样的女儿,看看现在我们都成什么了,儿子儿子,克女人,女儿女儿,婚都没结,不知道怀了谁的野种。”虽然只是假设,王德发情绪还是挺激动的。
“老汉,这话你也就在我跟前说说,可千万别给来弟说啊,有啥事,核实了再说,哪怕就是真的,你也得把自己的情绪给控制住了,生米如果煮成熟饭了,那就赶紧想想补救的措施,炒几个菜,和米饭搭一桌席啊。”
王德发再没回话,觉得因为一个梦和马秀娥争执没有什么意义。
马秀娥也正是从王德发的话里,了解了王德发对来弟已经怀孕了这件事的态度。早上她借故出去了一趟,在镇上的电话亭里给来弟打了个电话,又特意安顿了,王德发打电话的时候就只管听着就是了,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