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市以东有片老城区,很多街道还保留着明清风格的建筑。那些青砖黛瓦的胡同中,藏着不少私房菜馆。
古巷狭长幽深,汽车开不进去。司机把车停在巷口,陆靖川下车走在前面,熟门熟路的进了那间独门四合院。
陆谨行跟在他后面,一进远门,就看到有位年轻男子身着素色长衫迎出来,“二少,您来了。”
似乎与年轻男子熟悉,陆靖川俊脸难得露出几丝微笑,“今天你爷爷亲自掌勺吗?”
“是,爷爷手痒,今天刚好过来。”
“那还是赶巧了。”
陆靖川笑了声,大步往里走。
年轻男子看到后面的男人,微微低下头,“三少。”
陆谨行应了声,随着男子进去。
四合院面积不大,但小院收拾的规整。院落一角还开出一小块地,种着应季的蔬菜瓜果。夏末,院子里的葡萄架顺着藤条攀爬茂盛,一串串果子坠满枝头。
内里只有两间包厢,因为陆靖川是常客,就算今天没有提前预订,老板还是把这间腾出来。
很快有人送来一壶清茶,还有一盘绿豆糕。推开窗,小院内的风光尽收眼底,傍晚时分,一盏盏红灯亮起,院子的回廊下,还挂着一个草编的蝈蝈笼。
平时高楼大厦住惯了,偶尔感受一下接地气的生活,日子仿佛一下子变的鲜活起来。陆靖川喝了口茶,捏起一块绿豆糕尝了尝,味道还是那么甜腻,他真的不喜欢。
但女孩子大多喜欢甜食。
“你常来这里?”陆谨行看眼四周环境,又见陆靖川一脸自在舒适的表情,心中有所猜测。
“嗯,很多年了。”陆靖川答了句。
包厢内摆放的圆桌,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陆靖川挑眉看眼对面的男人,笑了笑,“你看现在这样多好,我们兄弟两人能够坐在一起吃顿饭。”
“以前不好吗?”陆谨行反问。
陆靖川撇撇嘴,没有回答,很快把话题转过去,“我今天去看过二叔,他身体还好。听说给你安排了相亲的对象,是夏家。”
“嗯。”陆谨行敛下眉,点了点头,俊脸的神色看不出任何起伏。
“老三。”陆靖川手中把玩着茶杯,嘴角微勾,“现在的你,才是陆家三少应有的样子。”
应有的样子?
陆谨行勾了勾唇,陆家的男人不是都这样吗?就算他眼前这位,陆家的二少爷,不也是要遵从父母之命,同门当户对的家族千金闺秀联姻,巩固双方长久的利益。
想到此,陆谨行脸色微微一变。不久前被派去姜久那里的律师带回来的那几句话,在他耳边徘徊。
如今倒是反过来了,霍家的千金有足够的资本来砸他的脸!
包厢门被人推开,打断陆谨行的思绪,有人进来送菜。盐水鸭,松鼠桂鱼,蟹粉狮子头,样样菜都很地道精致。
“要不要喝酒?”陆靖川倒了杯花雕,笑着问对面的男人。
车祸后的伤口愈合不久,陆谨行摆摆手,他最近要戒烟戒酒,谨遵医嘱。
陆靖川也没多说,自顾斟满一杯,仰头喝掉。这酒的酒性温和,酒香馥郁芬芳,味道甘香醇厚,故而女孩子也能入口。
每年这个时候,陆靖川总想来这个小院坐坐,喝一壶花雕酒,品几样小菜,仿佛这样那个人就还在。
蟹粉狮子头口感松软,肥而不腻,菜的味道确实很好。陆谨行素来吃的清淡,今晚都难免多吃了几口。
吃完晚饭,已经快九点。陆靖川起身去和老板打声招呼,然后就同陆谨行一起离开。
两人走出窄巷,巷子口分别停着两辆车。陆谨行的车停在前头,只能先离开,“走了。”
“好。”陆靖川应了声,见陆谨行走远,他也坐上车。
黑色轿车发动引擎,缓缓驶出老街。陆靖川坐在后座,眼睛不经意往车窗外扫了眼。
不远处的那家店铺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一道身影从灯笼下走过,陆靖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倒回去。”
男人吩咐声,司机立刻将车后退回去。
店铺门前的两盏红灯摇曳,可灯笼下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陆靖川甩了甩头,凝神细看,两扇紧闭的木门上贴着春联。
“走吧。”陆靖川松口气,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再度发动起来,很快开出老街。陆靖川背靠椅背,花雕的后劲有点上头。他轻轻闭上眼睛,心头忽然有一丝空落,可他又不知道要用什么填补。
不多时候,黑色轿车停在云山公馆门前。陆谨行下了车,直接走进大门。
客厅的灯开着,有留守的佣人。
陆谨行进了门,直接来到二楼书房。他回书房取份文件。
须臾,男人从书房出来,并没有立刻下楼,而是又推开卧室门。
卧室门打开,屋子里一片幽暗。陆谨行伸手打开灯,屋子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梳妆台上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衣帽间里也还挂着女士的衣服。
陆谨行随手拿起一件长裙,黑眸沉了沉。这些东西都是姜久的,可她根本就没有回来收拾,一件都没有带走。
呵呵。
陆谨行轻笑声,随手将长裙丢回衣帽间。霍家的千金身家过亿,早已看不上这些玩意了吧。
偌大的卧室没有一张婚纱照,也没有合影。陆谨行抿起唇,双手插兜往外走。看这情形,他和姜久以前相处的时候也不怎么样。
须臾,男人走出云山公馆,坐上车。
司机发动引擎,问道:“三少,您要去哪里?”
“回慈园。”
“是。”
陆谨行半张脸隐在暗影中,眉目清冷,声音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