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姜久难得起晚了。她将近天亮才睡,闹钟响了也没听到。要不是生物钟规律,她今天估计要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睛,脑袋还是懵的。姜久慢慢坐起身,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她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比她睡得还晚,他都不累吗?
“唔。”
身体酸疼,姜久抬手掀开被子,单单这一个动作都不舒服。她忍住不适下床,床尾的地板上,她昨晚穿的那套白色运动装,早已被撕扯的变了形。
混蛋!
姜久伸脚踢了下被丢在地板上的衣物,没有一件是完好的。她不自觉红了脸,愤愤的走进浴室洗漱。
不多时候,姜久洗漱好,重新换上衣服出来。她看眼时间,收拾好东西快步走下楼,今早估计要迟到。
楼下餐厅中,陆谨行如常坐在他的位置,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纪尘站在边上,正低头同他汇报什么,看到姜久下楼时,瞬间闭上嘴巴。
两双眼睛齐刷刷落在身上,姜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被他们这样一看,昨晚那些事立刻跳到脑子里,她的脸跟着就红了。
纪尘反应过来,立刻低下头,“少奶奶早。”
早什么?
姜久心里憋着气,压根不想搭理。她拎着包往外走,经过桌边时,被男人横过来的一双手拉住。
“不吃早餐?”
姜久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她瞪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那张完美性感的脸,真想给他挠花。
不过气归气,她很务实。脑袋里那些幻想终究无法实现,谁让这个男人是陆家三少呢?他就有无法无天的本事!
“没时间吃了。”姜久闷闷的回了句。
陆谨行盯着她眼周的黑眼圈,薄唇不自觉勾起,“坐下,吃早餐。”
“可我要迟到了啊。”
陆谨行斜晲她眼,“迟到就迟到,有什么问题?”
“……”
姜久发现,她和这个男人永远不再一个频道上。她的担忧和顾虑,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根本屁都不算。
走到桌边,她端起一杯牛奶,咕咚咕咚喝掉,“我吃饱了。”
陆谨行站起身,轻轻抬高她的脸,“让纪尘送你。”
对了,她的车昨晚还停在尊庭。姜久无奈的垮下脸,只好点头。
“昨晚的事情,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男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令姜久心中警铃大作。她目光平静,直直与面前的男人对视,“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去尊庭?”
陆谨行每个问题都很致命,姜久只能咬紧牙关,“我看你手机打不通,担心你出事,所以就跑去尊庭看看。”
闻言,陆谨行似笑非笑的说道:“哟,陆太太这是关心我?”
姜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努力压制情绪,“难道三少不愿意我关心?”
呵呵。
陆谨行弯起唇,黑眸沉寂下来。这女人学的倒是挺快,学会用他的话反问了是吧?好啊,既然她装,那他也没必要拆穿。其实昨晚的事情根本不用查,敢对他下手的人,除了宋少时还能有谁?
男人嘴角含笑,神情看不出喜怒。姜久揣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陆谨行这么聪明,大概已经想到昨晚的事情与谁有关。
既然他不明说,她也不会笨到坦白。只是陆谨行和宋少时这两个男人,谁也不是服输的个性,只怕早晚要闹出大事!
“好了,怎么还不走,又不怕迟到了?”陆谨行弯起唇,伸手摸了摸姜久的头顶。
姜久回过神,不敢再耽误。
纪尘把车开到小楼前,陆谨行站在台阶上,看着姜久坐上车,眼底的笑容才渐渐散去。哼,宋少时这是开始还击了吗?
到达律所,姜久踩着上班时间打卡。不得不佩服纪尘这个全能助理,无论陆谨行交给他什么任务,他都能完成到满分。
刚坐下打开电脑,姜久就被叫进主任办公室。她敲门后进去,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等她。
“小姜,坐。”
“您找我有事?”
姜久开门见山,主任犹豫了下,也直接开口,“咱们所接了个案子,不过我一时找不到人接手。”
明启律师在业内口碑很好,所里的资深律师大多已有名气,又或者有深厚背景。平时一些小案子大律师不愿意浪费时间,再或者一些难缠的案件,人家也不愿意惹祸上身。可姜久一个新人,还没任何背景,自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可以接。”
听到姜久答应,主任立刻展颜。他将面前的卷宗推过来,道:“正好当事人和她母亲过来了,她们在一号会议室,你去见见。”
“好。”
姜久拿着卷宗出来,大概用五分钟粗略看过一遍。随后她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去。
会议室的沙发里,坐着一对母女。中年女人满面愁容,紧紧拉着身边的女儿,母女俩神色都不太好。
姜久端着两杯热茶进去,轻轻放在桌上,“你们好,我是你们的代理律师姜久。”
中年女人抬起脸,局促的朝姜久点点头,“姜律师您好,我是许雅的妈妈。”
刚刚姜久看过她们的卷宗,当事人许雅今年十九岁,音乐学院的学生。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早年离婚,她一直跟随母亲生活。许雅的母亲工作收入不高,为供女人上学,许妈妈平时工作很辛苦,同时打几份工。
姜久起身走过去,请许妈妈重新坐下。她低头看了眼坐在边上的许雅,长的眉清目秀,只是她看人的时候眼里窃窃的,特别怕人。
察觉到姜久的眼神,许雅不自觉更紧张。她下意识收拢掌心,可左手的掌心还包裹着纱布。
“小雅,不要怕。”许妈妈柔声安慰女儿,眼睛红红的,“有妈妈在。”
姜久拉过椅子坐在她们边上,向她们了解事情经过。其实事情不算复杂,大概半个月前,许雅在学校练习钢琴曲目时手被人割伤。由于对方下了狠手,造成许雅掌心肌腱断裂,主神经损伤。
院方诊断,许雅的左手神经损伤严重,未来需要进行康复治疗,即便修复也会影响以后手指的灵活度以及力量,对于学音乐专业的人来说,无疑打击深重。
“我女儿弹钢琴很有天赋的。”许妈妈拿出手机,相册里都是许雅这些年钢琴获得的大小证书,还有奖杯,“郝贝一直嫉妒小雅钢琴弹得比他好,本来这次小雅也被学校推荐参加全国钢琴比赛,可是她的手伤了……”
听到母亲的话,许雅瞬间哭出声。许妈妈一把抱住女儿,不住安慰,“小雅不要怕,妈妈一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
姜久抽出纸巾递过去,“你们指认伤人者是郝贝,有什么证据?”
“学校有人看到他打伤我,而且我的手机也录到视频,只是……”许雅哭着说道:“我的手机昨天丢了,那个看到真相的同学也不愿意站出来作证。”
“郝家有钱有势,郝贝重伤我女儿,但拒不承认,我们求助无门。”许妈妈抹了把眼泪,望向对面的姜久,“姜律师,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小雅后续治疗还需要很多钱,我只能打官司,起诉他们。”
闻言,姜久蹙了蹙眉。她相信许雅母女的话,可法律面前讲究证据,没有有利的证据,很难站住脚。
不多时候,姜久送许雅母女离开。明天许雅还要去医院进行治疗,她才十九岁,如果以后不能继续弹琴,对她这一生都是致命的打击。
姜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她们母女走远的背影,神色有些沉重。也许感同身受吧,她能体会那种孤立无援,她不也常常需要为自己披上铠甲吗?
傍晚,陆谨行回到小楼时,发现客厅的茶几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面的电视开着,姜久嘴上叼着一支铅笔,正直勾勾盯着新闻,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视新闻里,正在报道获得全国钢琴比赛一等奖的天才少年郝贝。一身白色燕尾服的翩翩少年,站在镁光灯下手握奖杯,意气风发。
姜久无法想象,这样阳光的少年,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女孩下那么重的手?
“看什么呢?”陆谨行几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时恰好看到姜久打开的卷宗。
他大致扫了两眼,看到几个关键词后脸色微变,“你要找郝家打官司?”
姜久抽出铅笔丢到边上,伸手把卷宗合上,“三少认识郝家?”
“我需要认识吗?”陆谨行脱掉西装外套,丢在边上。
陆家三少那种骨子里的桀骜,姜久不得不佩服。她耸耸肩,觉的自讨没趣。
“这个案子,你不要接。”
“为什么?”
陆谨行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朝身边的人看眼,“你知道郝家什么背景吗?这两年郝先生的仕途顺畅,一路晋升,郝太太娘家也很有势力,生意做的不小。他们夫妻只有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倾尽心血培养,天才少年的人设好不容易立起来,谁敢触霉头?”
“呵呵。”
姜久冷笑声,“天才少年犯法也要受到制裁。”
“姜久,你这是自不量力。”
男人眉间染上一层薄怒,这女人是不是傻,人家都不敢接的案子,她就敢?
“三少说得对,我确实自不量力。”姜久直起上半身,清亮的黑眸与身边的男人相对,“可总要有人自不量力,才能为那些普通人讨回一个公道!”
“就算他们没钱没背景,可他们也有权利得到法律的公正裁决。”
“……”
姜久的回答不卑不亢,陆谨行第一次在她面前,被说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