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关上,姜久握住门把的手还在发抖。自从宋少时出事,她就在发抖,手脚冷的如同冰块。
身上的毛衣裤子也有血迹,姜久把浴缸里放满水,脱掉衣服后整个人泡了进去。
温暖瞬间包裹全身,姜久靠在浴缸边沿,那种浸入骨髓的寒意一点点被驱散,身体终于不再颤抖。
身体回暖,迟钝的大脑跟着恢复正常。姜久掬起一捧水洗脸,水滴流淌过她精致的眉眼,顺着纤细的脖颈没入水面。
宋少时闭着眼睛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清晰无比,姜久鼻尖酸了酸,心底的滋味复杂。当初宋少时悔婚,带着林音离开时,她确实恨过。
可她再恨,也没有想要他的命。
第二天早上,有关宋少时受伤的新闻满天飞。南陆北宋,云市两大美男子果然人气爆棚,但凡他们有什么消息,分分钟钟就能顶上热搜。
昨晚宋少时受伤住院,宋家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宋家最近新闻不断,负面消息不少,他们不愿意再闹出更大的乱子。所以宋少时究竟为何重伤,众说纷纭,有关真实原因,外界不得而知,各方猜测倒是不少。
姜久起床看到新闻,早在意料之中。昨晚她换下来带血的衣服,佣人们早已清理干净。有关昨晚的事情,陆谨行并没继续追究。
对于他的态度,姜久心中有点疑惑。可转念想想,既然陆谨行不主动找麻烦,她应该偷笑才好,哪里还要纠结什么。
清早,医院病房。
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白色。他刚要转头,却发觉脖子那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唔。”
守在病床边的宋夫人正在打瞌睡,听到儿子的声音,咻的睁开眼睛,“少时,你醒了是吗?”
叶素芝紧紧握住儿子的手,眼眶瞬间泛红,“你可算醒了,真的要把妈妈吓死了。”
“妈。”宋少时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
他昨晚才做过一场大手术,人失血过多,说话自然没有气力。
病房门打开,宋少时的大嫂拿着热水壶进来,看到睁开眼睛的男人,立刻走到病床前,“少时你总算醒了,昨晚真的把我们都吓坏了。”
“大嫂。”
“小心伤口,”董丽姿看眼输液瓶,终于长长松口气,“你醒来就好,刚你大哥还打电话问你醒了没。”
“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宋少时声音沙哑。
叶素芝沉下脸,道:“什么你不好,分明就是那个姜久惹出的事情!”
对于伤害她儿子的女人,宋夫人一概没有好脸色。
宋少时皱眉,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妈,不是她的错,真的是我喝醉了打架。”
听到儿子处处袒护那个女人,叶素芝更加不高兴。董丽姿站在边上,笑着缓和道:“妈,您看少时是不是饿了?我们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儿媳的话提醒了叶素芝,经过这次的事情,她真的吓个半死。那个该死的林音太可恨,要不是她,事情又怎么会闹成今天的局面?
叶素芝收敛心思,在宋少时面前露出笑脸。如今姜久已经是陆家的儿媳妇,只要她不再来纠缠宋少时,他们宋家自然要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不会轻易为难她。
时间尚早,病房外的走廊,没什么人影走动。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低头快步走来。女人用黑色围巾包住大半张脸,一副黑色墨镜遮到鼻梁,完全掩盖住容貌。她轻手轻脚走到加护病房外,但又不敢进去,只能透过不大的窗口往里张望。
病房中,宋少时已经清醒过来。宋夫人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喂儿子喝水。虽然宋少时醒过来,可他的脸色很苍白,人看起来也十分虚弱。
“你是病人家属吗?”
查房的护士经过,发现站在门外的女人。
“不是,我找错病房了。”
女人咻的低下头,顾不上去看护士怪异的目光,快步离开。
不久,女人走出医院大门,动作麻利的坐上路边停靠的保姆车。助理打开保温杯,恭敬地递过去,“然姐。”
一把扯掉头上的围巾,随后又把墨镜摘下,姜然背靠座椅,重重松口气。刚刚那个小护士出现的太快,她都没能多看宋少时两眼。
不过就算多看两眼又能怎么样?
姜然咬紧下唇,妆容精致的脸颊神色暗淡。得知宋少时出事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来医院看他。
宋少时突然宣布与林音解除婚约,而他受伤住院又很蹊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蓦地,姜然想到什么。
林音一夜间失踪,又被宋少时毫不留情丢弃,肯定是因为她之前做过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如果林音把她说出来的话,宋少时是不是也要找她算账?!
“然姐,你怎么了?”助理拿出早餐,却见姜然脸色煞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需要向剧组请假吗?”
姜然摇摇头,突然心思大乱,全身泛起一阵寒意。
一连半个月,宋少时的新闻没有断过。他先高调同初恋女友林音分手,紧接着又重伤住院。大家都在传言宋家二少爷为情所困,险些丢掉性命。
这种桃色绯闻,最是大家口中的津津乐道。不过十几天的功夫,足有上百个版本编排出来。
姜久每天都会关注新闻,只有谣传,并没什么具体的消息。宋少时的伤势虽重,但那天医生也说他脱离危险。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傍晚,姜久准时下班。她拎着包走到停车场,远远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
斜侧方的空位中,银色跑车张扬醒目。姜久想要忽略都难,她缓缓抬起头,毫不意外的看到站在车门前的男人。
十几天没见,他瘦了,头发也剪短了。
姜久没想到他会出现。那天他伤的那么重,这么快就出院了吗?
“不想见到我?”
宋少时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姜久面前。
走近后,姜久才看清宋少时瘦了好多,两颊都凹陷进去。他今天穿件低领外套,脖颈那里还贴着白色纱布。
“你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
宋少时回答的异常轻松,他也在盯着姜久看,那双眼里落满思念。
“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挂了,”宋少时弯唇笑了笑,声音透着几分调侃,“可我突然想起你,如果我就那么死了,我爸妈他们一定会为难你。”
“所以我告诉自己,我要活着,必须活着。”
姜久动了动嘴,喉咙里堵着很多话,但此刻,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男人右手抬起的瞬间,露出一截手腕。他在手腕正中间的位置,纹了个“久”字。
“你……”姜久脸色一变。
宋少时耸耸肩,问她,“不介意吧?”
姜久心尖沉了下,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亦如初见的那个阳光男孩。
“久久。”宋少时眉眼温柔,与她目光相对,“从今以后,我会好好活着。”
那天倒在血泊中,他清楚看到姜久眼底的泪水。他想,他还是有机会的。
从今以后,我将为赢回你,而活。
……
清早,顾家。
顾安宁一早在客厅闹脾气,茶杯前后摔碎三个。佣人们小心翼翼伺候,生怕自己被当做出气筒。
“安宁。”顾夫人坐在女儿身边,柔声细语的哄她,“大早上不要闹了,等下你爸爸下楼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顾安宁任性惯了,自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你们趁早死心吧,那个肖什么的,哪里配当我的男朋友?”
听到女儿的话,顾夫人弯唇笑了笑,道:“人家叫肖宇,是肖家的大公子,有身份也有钱,哪里配不上你。”
“就他?”顾安宁嗤之以鼻,越说越气,“肖家算什么人家,怎么能够同我们顾家相比?再说了,他离过婚,我堂堂顾家的千金,云市第一名媛,要找个二婚的男人?”
肖家自然无法同顾家相比,可自从顾鹏被抓,顾家同陆家撕破脸,顾家的声誉地位已经不如从前。顾夫人暗自叹口气,她只有一双儿女,平时都捧在手心。若在以前,一个离过婚的肖宇敢打她女儿的主意,她早就把人轰走了,可如今……
“肖宇虽然离过婚,可他没有子女,以后也没后顾之忧。”顾夫人耐心游说女儿,“昨晚你不也见到他了吗?人长的一表人才,年纪也与你相当。”
提起这个顾安宁心里更火大,昨晚肖宇登门拜访,看到她的那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双眼睛始终在她身上留恋。
顾安宁长相漂亮,身材又好,也出身豪门,肖宇自然百般愿意。可她不愿意啊,见到肖宇的第一眼,她就用那个男人和陆谨行比较。身高不如陆谨行,五官不如陆谨行,气质才华更不如陆谨行。总之,在她看来,那个男人根本无法与陆谨行相提并论。
顾家的千金自幼娇宠,她从小拔尖,她想要的男人自然也要拔尖。放眼整个云市,她只倾心于陆谨行,除了他,再也没有哪个男人能令她心动。
“我不要!”顾安宁沉下脸,“我只要陆谨行,别的男人我都看不上!”
“胡闹——”
顾腾达下楼时,恰好听到女儿的话,脸色一下子变的阴沉,“我都说过几次了,你怎么还没清醒过来?”
最近顾安宁很少出门,顾腾达吩咐人看住她,生怕她又跑去陆谨行面前闹事。顾安宁心里憋着气,“你以为找人陷害谨行就能给我哥报仇吗?”
“呵,陆谨行又不是傻子。”
顾腾达沉着脸走到女儿面前,“最近陆谨行不断打压我们,你知道顾氏的股票降了多少吗?”
生意中的事情顾安宁不懂,顾腾达看眼女儿,不禁摇摇头。到底是个女孩子,无法帮他分忧。
“安宁。”顾腾达长叹口气,神情缓和下来,“我们以前确实看不上肖家,可最近肖宇的老子打通了上面的人脉,他们肖家手里拿到块地皮,如果顾氏能与肖氏联手开发,之前我们股市暴跌的亏空就能补上。”
顾腾达看眼妻子,朝她使个眼色,“你从小任性惯了,可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须臾,顾腾达坐车离开,赶着去公司开会。最近陆谨行一连串打击顾家的行动,顾安宁能看到父亲的疲惫。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更憎恶姜久。如果不是她,顾家和陆家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佣人们拎着几个精致的盒子进来,说是肖家大少爷派人送来的。顾夫人打开,红色丝绒盒子里,一条镶嵌硕大蓝宝石的项链熠熠生辉,“你看,肖大公子对你出手多大方。”
顾夫人把项链捧到女儿面前,顾安宁看了眼,禁不住冷笑。那是对她大方吗?那是对她有所企图吧。
“安宁。”顾夫人盯着女儿的神色,循循善诱道:“爸妈没有逼你嫁人,不过就是让你交往看看。难得肖大公子对你百般宠溺,你要抓住这个机会。难道我们顾家的公主,还比不过姜家的女儿?”
闻言,顾安宁脸色一变。这话正中下怀,她堂堂顾家的千金,怎么可能输给姜久那样的女人?她绝对不能被那个贱女人给比下去!
黑色宾利平稳行驶在车道,后座的男人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然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不久,他偏头朝车窗外看了眼,忽然想起什么,“去律所。”
纪尘听到吩咐,反应迅速的在路口转弯。
明启律师地处繁华路段,来往通行交通便利。纪尘把车停在距离不远的路边,后座的男人抬起头时,恰好看到律所门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姜久拎着包,正站在律所门前和一个中年女人说话。那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举起手里什么东西塞过去,姜久几次拒绝,但好像都没成功。
陆谨行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
很快的功夫,姜久转身往四处打量,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姜律师,真的谢谢你。”中年女人眼含热泪,再三道谢后才离开。
须臾,姜久动作谨慎的坐上车,“三少怎么来了?”
“路过。”
姜久眨了眨眼,心想这男人能不能换个理由?虽说这个回答很陆谨行,但他总这么傲娇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