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正说到一阙道人离开笑缘居,恼羞成怒,意欲报复,他催动独门自创的邪恶阵法“百鬼阵”,聚拢冤魂厉鬼,将笑缘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凤哥儿得到消息,知道一阙道人今天晚上要来报复,她把消息告诉给顾月言和贺长星,于是三人早早便做好准备,在屏风之后的茶室中,一边闲聊一边等一阙道人上门。
子时刚过,四周阴风骤起,鬼哭声不绝于耳,暴戾之气在头顶上空越聚越多。贺长星把茶杯放下,轻声道“来了。”
凤哥儿看了一眼顾月言,见他一脸不以为然,嘻嘻一笑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她探头往外看了看,见窗外野鬼恶灵不断聚集而来,回头道,“牛鼻子蛮贴心的嘛,给我们送来这么多好东西。”
贺长星招手让凤哥儿回来,脸色阴沉,嘿嘿笑道,“那咱们就别客气了,接受他的大礼吧。”
三人也都盘膝坐好,互相对望一眼点点头。凤哥儿扭头对着窗户,悠长的吹出一口气,只见之前一直紧闭的窗户,缓缓的打开一条缝隙。
一阙道人屏息召集群鬼,见远处已经阴云压顶,心中得意,这数量已经足够贺长星那小儿死好几回的了,就算还有别人,也难逃厄运。于是他又掐动符咒,挥舞木剑,指挥群鬼进攻笑缘居。
他本以为笑缘居周围定有重重结界,自己召集的群鬼多少也要花费些精力才能攻进去,就算进去,也会遭到对方抵抗,早就做好操控群鬼与之大战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刚催动符咒,便感应到那边毫无阻碍,凶鬼恶煞们早已鱼贯而入。
一阙道人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心想不出一时三刻,便叫你暴尸当场。孙氏兄弟虽然不明所以,但见师父的神情,便知一切顺利,也是面露喜色。
孙世存靠近一阙道人,笑道,“师父真高明,刚一出手他就不战自败了,只怪他有眼无珠,自寻死路啊,哈哈。”
一阙道人含笑点头,“现在还不可大意,待为师把阵法终结之后,我们再做庆功。”
孙世存赶紧退回原位,帮一阙道人助阵,心中却浮躁起来,只盼望师父收阵,尽快查出细鬼下落,那小宝贝一天不回来,自己便会一天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一阙道人把住阵脚,催动群鬼进攻,然而,冲进笑缘居的灵怪恶鬼却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不但如此,未受催战的鬼怪,也不知为什么,一个个像被感召吸引一般冲进笑缘居。
眼看着聚集的鬼怪都冲进屋子,笑缘居上空的阴云逐渐减少,甚至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而屋内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变化,进去的妖怪不仅一去不回,而且完全感受不到了。一阙道人心中疑惑,难不成这笑缘居的结界设在屋内?此时群鬼正在屋内争斗?真是奇怪。既然如此,我就再催动阵法,多唤些魂鬼来助阵。
他打定主意,复又催动起阵形,高举木剑,口中加速念动咒语。一时间阴风大作,鬼哭神嚎,恶灵从四面八方应召涌来,呼啸着向笑缘居的方向扑去。
然而笑缘居却像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将群鬼统统吸入腹中。过不多时,这一轮的鬼怪又在冲进屋子之后,消失了踪影。
一阙道人脑袋上有点冒汗了,这种诡异的现象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第三次催动符咒,重新召集新的鬼怪,这次他几乎用了全力,头顶升腾起阵阵白雾。只听屋外狂风骤起,连树枝都被吹的拼命摇晃起来。
风中夹杂着吹落的树叶和沙石,像有生命一般,从各处汇涌而来,呜呜呼叫,旋转着冲向笑缘居。沙石和树叶拍打着那间破旧的小屋,微微打开的窗户似乎已经不能承受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大门也被吹的呼呼作响,只有那块老旧的写着“笑缘居”三个大字的牌匾,在风中稳如泰山。
屋内,顾月言三人正在盘膝打坐,每个人身体周围都散发出隐隐黑气,那黑气充满了令人恐惧的阴冷暴戾。受阵法召唤而来的群鬼顺着打开的窗户冲进来,还没来及看清敌人的相貌,便被三人的气息吸引。
它们争先恐后的靠过来,希望能吸附一些黑气提高自己的修为,然而就当它们刚刚靠近的时候,那股围绕在三人身边的黑色,却一下暴起,将它们裹在其中,黑气在三人身边旋转着,不断的反噬着靠近的恶鬼凶灵。
屋内很快就形成了三个黑色的漩涡,它们向徘徊在窗外的鬼魂释放出无比甜美而致命的气息,因此,应召而来的鬼魂们,无论是否收到令阵法催战的信息,都像着魔般冲进屋子。
三人贪婪的吞食着群鬼,待到第三波恶鬼涌来,贺长星嘿嘿笑道,“这老道也真是歹毒,一点小事,犯的上动用这种绝户阵吗。”
凤哥儿缓缓张口,从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来。那珠子飘飘忽忽在她眉心之处悬着。围绕着她的那股阴冷的黑气渐渐隐去,但群鬼见到那放出闪闪精光的圆润珠子,更是趋之若骜,几近疯狂的冲过去,然后无一例外的,被吸进去化得无影无踪了。
眼看着第三波鬼怪也要被吸食殆尽,青云斋里的一阙道人可坐不住了。眼见着一波一波的鬼怪应召而来,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笑缘居如藏匿在黑暗中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静静的吞食着送上门来的美味。
他几乎可以感到那头怪兽发出令人窒息恐惧的喘息声,在阴影中潜行,正一步一步靠近了他。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这群最喜吞噬活人血肉的恶鬼,在笑缘居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能毫无声息的消失了呢。
此时他不能停手,更不敢停手,他怕阵法一结束,那头怪兽便会立刻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致对方于死地,决不能让他有一丝喘息。
想到这里,他双目暴睁,木剑交于左手,口中叨念了几句,一把抓起放在面前的最后三张符咒,将它们全都并拢在一起,一狠心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喷出。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扬,沾着鲜血的符咒飞过头顶,然后他霍然站起身来,双手紧握剑柄,向飘然落下的符咒拦腰砍去。
木剑的剑峰划过符咒,竟将它们斩做两段。符咒一下便三张变六张,一阙道人口中急急吐出几句咒语,那六张纸符化成六个火球,同时燃烧开来。红色的火光映在一阙的眼中显得分外狰狞,孙氏兄弟不明就里,见师父不断催动阵法,而且越发气急败坏起来,也不敢多问。现在一看一阙道人一副拼命的架势,也知事情有变,但又不晓得具体缘由。不过如果连一阙道人都难以招架的话,那自己二人岂不更是危险万分。
他二人又惊又怕,吓得不敢作声,站在一阙道人身后,已经不自觉的浑身发起抖来。
一阙道人心想,此次若还不能制伏对手,恐怕要遭其报复。而对方功力深不可测,天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来取自己性命。因此他爆发出自己最大能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整死对方。
其实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完全想错了。此时的笑缘居里,顾月言并不想和他计较,你招来鬼怪,正好给我们吞食充饥,既省得外出猎食,还可以吸取阴气增强功力,虽然大部分质量不高,不过就算瓜子吃多了也能撑着。因此三个人心满意足的坐在茶室里吞食阴灵。本想着等一阙道人关闭阵法,此时便做了结,你也算出了气了,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完了。
如果一阙道人此时停手了,恐怕很多人的一生都会因此改变,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人,便不会因为他一时气恼冲动而命丧黄泉。
然而一切都是前生注定,因果循环。
一阙道人瞪视着眼前漂浮着的六个火团,伸手把香炉中的三根檀香取出,双手狠命一折,扔到地下,然后挥动木剑,恶狠狠低喝一声。
他拔出檀香便是断去三清三圣的庇佑,折断仍在地上更是大逆不道,但这种离经叛道的绝命做法,却是唤请更高等凶灵的唯一方法。
随着一声低喝,六团火焰摔落在地,留下些许黑色的灰烬。一阵小旋风将灰烬卷起,带出窗外。
转眼便是风起云涌,大量阴沉的黑云迅速聚拢而来,云中隐隐电闪雷鸣,刺目的闪光游龙一般在云中穿走,滚滚雷声压顶而来。
黑云聚集在笑缘居上空,将这间小屋整个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恐怖之中。
凤哥儿脸色一变,张口把那珠子吞回腹中。转头望向窗外,陡然变得杀气腾腾,她咬牙骂道,“牛鼻子欺人太甚,居然使出这等手段,真是可杀不可留!”
贺长星不说话,转眼看了看顾月言,见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心中一动。他很了解顾月言,这种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往往都蕴含着恐怖的愤怒。
他不知道此时顾月言的冷漠,是真的不屑一顾还是在孕育怒火,正要开口询问,只听顾月言冷冷的说道,“得寸进尺可不好。”
贺长星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有些动气,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你若不这样步步进逼,何至招来杀身之祸。
顾月言想了想,又道“一阙实在过分,不给他点教训恐怕不足为戒。”他对着凤哥儿一歪头,嘴角扯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窗外,阴郁的黑云沉甸甸压在屋顶,电光游走间,可以看到数不清的凶恶嘴脸,正对着笑缘居拧眉瞪目,呲牙咧嘴。可还没等到这些鬼煞动手,忽见一道夺目的白光从屋顶直打中黑云的中心,射入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