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婉这个行为,莫说赵嬷嬷震惊,就连傅云笙都愣住了。
女子的嫁妆在南楚或是凉族是怎样的概念他不知道,但在北燕,这嫁妆会被一分为二,一半作为娘家给夫家的回礼,一半专为出阁女子独自享有的财产。
如今邵婉将全部嫁妆都交给了他,其心可昭日月。
赵嬷嬷不赞同的皱眉:“王妃……”
邵婉虽在面对傅云笙的时候有些慌乱无措,但面对府中下人,她并非任人拿捏没有主意的人,是以只淡声道:“这里无须嬷嬷伺候,你先退下吧。”
“……是。”赵嬷嬷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出了屋子。
傅云笙不确定的看向邵婉:“便是我几位嫂嫂与兄长感情再是和睦,也未见她们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家用,你倒是信得过我。”
邵婉垂眸,她心说人家不拿嫁妆是因为人家日子过的去啊,谁像咱家这样穷的叮当响啊。
一见她那小模样傅云笙便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他有意逗她:“真的都给我啦?不怕我拿了你这钱反出去鬼混?”
“王爷倒不似那样的人。”
“万一呢?”
“那便是我眼拙,识人不明了。”路是自己走的,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闻言,傅云笙得意的扬唇:“你这叫慧眼识珠。”
“嗯?”
“嫁妆你自己好生收着吧,咱家没你想的那么穷,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看来他是得找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真正的实力了,否则瞧把他媳妇吓的,连嫁妆都拿出来了。
拉过邵婉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口,傅云笙轻声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阿婉竟待我如此真心,也不枉我心心念念盼着你过门儿。”
邵婉微微红了脸,因为他的动作,也因为他的话。
提及二人成亲,倒叫傅云笙想起了一件事:“我听人说,你当日一听说要嫁给我便病倒了,果真有此事吗?”
虽说这问题叫个人来回答都不可能承认,但傅云笙估摸着就他媳妇这性子跟个小兔子似的,若是撒谎他定能一眼识破。
邵婉愣了一下,语气疑惑道:“怎会传的如此离谱?”
“不是这样?”
“自然不是。”她慢声细语的同他解释:“当日接到圣旨时,我的确是晕了,但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心里紧绷的弦一时松了。”说白了,就是乐晕的。
她压根不想进宫为妃,可又无法违背父母之命,没想到就在她千愁万愁之时,天上掉下来了这位成王殿下,解了她的困境。
傅云笙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不想进宫?”
“嗯。”
不止不想进宫,她还不愿意被逼着学琴棋书画。
放眼整个国公府,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总要被逼着学这学那,内卷情况相当严重。
上到祖父祖母、下到丫鬟嬷嬷,人人都跟看犯人似的看着她们。
嫡女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你是这国公府嫡出的小姐,与府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整座国公府,若是出了丑那丢的可不光是自己的脸面。”
而若是庶女呢,听到的则会是:“你的身份本就低人一等,若不在琴棋书画和女工刺绣上多下些工夫,将来哪里有夫家肯要哦。”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错,可邵婉却发现,等到真的给她们议亲的时候,没人关注她们心里怎么想,家里人看重的永远只是男方那边能给国公府带来多少利益。
她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无论嫡庶,皆成了家族谋利的棋子。
邵婉作为能摆脱被摆布命运的人,自然乐得嫁给傅云笙,因为在安国公他们眼中,成王是不值得巴结和奉承的对象,她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可以活的更自在。
当然这话她没敢明白的告诉傅云笙,恐伤到他的自尊。
再说傅云笙听邵婉说起从前在国公府的生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难怪你偶尔看起来呆呆的那么好骗呢,原来当真是读书多读傻了。”
邵婉笑笑,并不接话。
她不确定傅云笙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觉得读书读多了不好。
反正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男人都喜欢有才华的女子,是以她不能说自己不爱读书,相反,她还得努力保持这个人设不倒。
没想到她才立志要当个好学的乖孩子,老天爷就把她的人生调成了闯关模式。
傅云笙忽然一脸认真的问她:“阿婉,我教你推牌九吧。”
邵婉:“!!”
虽然没玩过,但一直很好奇,她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玩物丧志!
于是,邵姑娘艰难的摇了摇头。
傅云笙却没就此作罢,他问她:“你是不想玩还是不敢玩?”
不等她回答,他就立刻补充道:“我要听实话,说假话的话我日后可是会有样学样的,你应当也不希望我骗你吧?”
邵婉被堵了后路,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不……不敢玩。”
“怕被人说不够贤惠?”
“……嗯。”其实不止这一个原因。
“我告诉你啊,这你可就想多了,阿离她身为皇后还带头打扑克呢,谁会说你一个王妃的不是。
再说了,咱们家已有了一个我了,有什么混账名声不是有我背着呢嘛,不怕啊。”
邵婉虽感动傅云笙后面的那番话,但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前半句上:“扑克?那是什么东西啊?”
“哦,是阿离发明的一种游戏,可以两个人玩还可以很多人一起玩,实在组不上局还能一个人摆着玩,可有意思了。
等得了闲我教你,日后若是你和几位嫂嫂聚在一起便能同她们一起玩了。”
邵婉愣愣的点头,她心说敢情那几位王妃私下里日子过的这般逍遥自在呢呀?府上都没有什么事情要料理的吗?就光打那个什么扑克?
这和家里人同她说的嫁进王府后的生活不大一样啊。
傅云笙见她懵懵的,便猜到她定然是在惊讶他们这一大家子的行为方式,他倒是也没急着向她解释,想着日后她同他们接触多了就明白了。
“走,我带你在府里转转。”说着,他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口中说道:“王府中下人不多,从前只一个管家和一名小厮,知道你要嫁过来便又添了几个懂园艺的负责各处的洒扫。
我不知你喜欢活泼一点的丫头还是文静一点的,是以就没胡乱做主,想买几个、买什么样的,吩咐管家就是,他会照办。”
“不用不用,我素日也不喜身边太多人服侍,已从家中带了四个过来,足够了。”
这府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就没必要增加无谓的开销了。
傅云笙不疑有他,也就没再多言。
成王府虽较之昔日不同,但邵婉毕竟出身国公府,傅云笙料想这园中景致于她而言不过如此,他本意也只是想带她熟悉熟悉各处,免得在自己家还找不到哪儿是哪儿。
小小的逛了一圈,两人便再次回了屋。
傅云笙履行承诺,开始教邵婉推牌九和打扑克,教到最后,甚至连筛盅都拿出来了。
赵嬷嬷在廊下听着里面的笑声和摇筛子的声音不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唉……他们家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小姐呦,就这么被拐到沟里去了。
这还不算,过了一会儿傅云笙还招呼了两个小丫鬟进屋让她们一块学,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好好学,等你们学会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可以陪我媳妇玩了。”
赵嬷嬷险些没直接气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