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与他们无关,傅云墨原本不想理会。
他本打算不打扰段音离休息,让她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
可后来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热闹了,他想了想,还是戳了戳他小媳妇的脸:“阿离,又有人来了,要不要起来看热闹啊?”
段音离睡的迷迷糊糊的被他戳脸戳醒了。
隐隐听到“看热闹”,她的睡意便散了一些,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什么热闹啊?”
“贺君州来了。”这下好,几个人都聚齐了。
果然,段音离一听便来了精神。
想着看完热闹待会儿还得回来继续睡觉,段姑娘索性便没将衣裳穿戴整齐,只披了一件傅云墨的大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两人将窗子戳了个小窟窿,顺着那个小洞往外看。
结果刚把眼睛贴上去,就听到了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是初一。
“主子,南楚太子殿下有要事找王妃。”
闻言,傅云墨和段音离不禁相视一眼,竟都难得有些疑惑,不解这大晚上的,贺君忆找她有什么事儿。
段音离直接打开了门。
初一忙深深的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启禀主子、王妃,方才有刺客欲伤步姑娘,后来南楚太子赶过来了,又过一会儿怀王也来了,最后连太子妃都出现了。
那刺客临死前撒出了一把药粉,害步姑娘和太子妃都中毒昏迷了,是以太子请您过去为她们诊治。”
初一话音未落,段音离便已经急匆匆的出了客院。
当然,她之所以着急完全是出于担心陆嫣,同步非萱半点关系也没有。
若非陆嫣也中了毒,段音离在听到初一的那番话时就会拍手叫好了。
可惜,这个事儿精偏偏拖累了嫣儿。
段音离和傅云墨匆忙赶去主院。
前脚才走进房间,后脚就被贺君忆一把拽到了陆嫣的榻前:“阿离,你快给嫣儿瞧瞧,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你能不能解?”
陆嫣唇无血色,面白如纸。
段音离给她搭了个脉,随即看了一眼守在榻边心急如焚的贺君忆,问:“嫣儿怎么会中了毒呢?”
闻言,贺君忆面露懊恼:“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方才他见府内有刺客,还以为是冲着傅云墨和段音离去的,是以便匆忙赶了过去。
到了才发现,那些刺客的目标是步非萱。
他自然不会放任她被刺客围剿,坐视不理的道理。
没想到,紧跟着刺客来的竟还有贺君州。
两方人马加在一起,再加上有傅云墨的人在,他们轻松制住了刺客。
不想他一时大意,竟不知留下的那名活口身上藏有药粉,危难之际,陆嫣和步非萱挡在了他的身前,保他平安无事。
听贺君忆说完这些,段音离又问:“刺客是谁派来的?”
贺君忆摇头。
唯一的活口已经死了,不得而知。
可他不知道,却不代表傅云墨也不知道。
今晚临睡前他收到的消息,说是不久之前贺君州的幕僚建议他拿步非萱威胁贺君忆换太子之位,不过被他拒绝了。
是以傅云墨料想,也许将步非萱绑来南阳城的,就是那幕僚瞒着贺君州干的。
想来今夜的刺杀也出自他的手笔。
只是旁人以为刺客要杀的是步非萱,其实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贺君忆。
来客院,无非是因为步非萱在这,想引贺君忆来此,趁他分身乏术之时将其拿下。
当然,若难以得手,他们仍会退而求其次掳走步非萱来要挟贺君忆。
可惜那幕僚高估了贺君忆对步非萱的情意,也低估了贺君州对步非萱的情意,以至于今日之败。
在心底冷笑一下,傅云墨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正好那边段音离也收回了给陆嫣诊脉的手:“毒性虽烈,但能解。”
贺君忆:“那你快救她!”
“嗯嗯。”
一旁的贺君州也守着步非萱,见段音离给陆嫣诊完了脉,他便急切道:“璃王妃,烦请你帮非萱也看看,她也中毒了。”
段音离一脸冷淡的看着他:“你都知道她中毒了,还叫我看什么呀?”
“可是……”
段音离没理他,径自念叨着各种药名,让傅云墨一一写下,然后好交给下人去抓药。
旁的药倒也罢了,都是易得的。
只是有一味药材,却十分稀有。
段姑娘沉吟道:“还需要一株血灵芝。”
一听“血灵芝”三个字,贺君忆的眸子顿时一亮:“有有有!”
他忙走到傅云墨跟前:“血灵芝给我。”
当日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傅云墨将血灵芝从楚帝榻前顺走了。
某位王爷懒懒的掀了下眼皮,那个挑事儿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凭自己本事顺走的灵芝,凭什么你说要就得给你啊”。
贺君忆暗暗咬牙:“条件。”
傅云墨乐了,自怀中掏出了一张不知几时准备好的东西:“签了它,血灵芝即刻便送到。”
看着那张纸上最顶端斗大的两个字,贺君忆的瞳孔猛地放大。
不过也只是一瞬。
他没犹豫,提笔就签。
段音离在旁边瞧着,秀眉轻轻扬了一下,眼神颇为满意的样子。
其实她撒谎了。
陆嫣所中的毒要解的话根本就用不到什么血灵芝。
当然了,那玩意吃了也没坏处。
她之所以骗贺君忆皆因方才开药方的时候傅云墨悄悄在她掌心写下了这三个字,她向来听他的话,自然依计而行。
贺君忆是成功和傅云墨做了交易,可贺君州那边可不干了。
血灵芝本就稀有,怕是南楚上下也寻不出第二株来。
如今都给陆嫣用,那步非萱怎么办?
是以他忙拦住贺君忆:“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非萱死吗?”
贺君忆闻言看向步非萱,面有愧色。
她于他,的确有救命之恩。
贺君州见他神色松动,便转而问段音离:“璃王妃,不知可否将血灵芝一分为二,供她们两人服用?”
段音离一板正经的摇头:“不能。”
“那……”
不等贺君州再提出其他方法,贺君忆便狠狠挣脱开了他的手,眼中虽有愧色,语气却十分坚定:“陆嫣是我的妻,我一定要救她!”
“那非萱呢?她可是为了救你才中毒的,你就这么不管了?”
“……对,不管了。”贺君忆迎视上贺君州愤怒斥责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要用血灵芝救嫣儿,谁挡我就杀谁!”
步非萱是救了他,他心下也感激。
可嫣儿又何尝没有舍命相护!
何况他们是夫妻,如今又心意相通,纵然她没有救他,他也要好生护着她的。
他没道理为了报恩、为了让自己心安就舍弃他爱的人的性命。
无非就是心中有愧,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但那些和嫣儿的性命比起来并不重要。
推开贺君州,贺君忆回到榻边,见陆嫣不知几时已经醒了过来,正噙着泪望着他。
他以为她是毒发饱受折磨,忙握住她的手:“嫣儿你别怕,阿离说她有办法救你,我们血灵芝,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不会心下难安吗?”她听到了他方才和贺君州之间的对话。
“会,但没关系。”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轻轻贴在了唇边:“总好过失去你,余生难安。”
不知情深不深情,但知情深已入骨。
贺君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陆嫣的感情是几时到了这般地步。
他只知道,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处在他这个位置遇到了她,都会为之倾心,心甘情愿的被她攥在手里。
方才他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倘或那血灵芝本是贺君州所有,原该用来给步非萱解毒,他想,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过来,势必要救下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