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萧见傅云竹眼底浮现出不耐烦,他忙动作迅速的打开了画轴:“殿下您先别急着生气,您瞧瞧您瞧瞧,您看完再说。”
他说着,竟大着胆子将傅云竹按在了椅子上。
傅云竹被他磨得没了办法,便配合着扫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便没能再移开视线。
只见画中女子红裙飘飘,丹唇艳艳,美的犹如妖精一般。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人生的和段音离竟有七八分相似!
具体哪里不一样呢,傅云竹一时还真说不出,但他就是绝对二人并不完全相像。
可在楠萧眼中,那女的就是长的和段音离一模一样。
见自家主子竟一时看直了眼,楠萧觉得这事儿有戏,于是抬手拍了两下手掌。
掌音方落,便见一名红衣女子自屋外莲步而入。
不是画中之人又是谁!
楠萧含笑着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往那瞧。”
傅云竹漫不经心的看过去,视线“倏地”凝住。
那女子低眉敛目的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小女子绿染,参见王爷。”
傅云竹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眸中的难以置信毫不掩饰。
“你……”
“若王爷不嫌弃,日后绿染便在身边服侍您。”说话间,她十分有眼色的倒了杯茶递给傅云竹,一颦一笑虽不似段音离,但仅凭那张脸她就足够成为一个完美的替代品了。
楠萧以为自家主子一定会满意的。
不料,他却迟迟未接绿染敬的茶。
绿染倒是也不慌,乖巧的将茶盏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然后便垂首立在了一旁,静待他的吩咐。
这样的女子,有几分聪明,再加上那张脸,其实并不讨人厌。
傅云竹若果然对段音离有意,留下绿染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缓缓卷起画轴,凉声道:“退下。”
闻言,楠萧没动。
绿染悄然退了出去。
傅云竹将那画卷好,忽然丢进了炭盆里,看的楠萧惊愕不已:“诶,殿下!您……”
“楠萧,我念你跟在我身边又多次护我周全,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可下次若你再这样自作主张,别怪我不念昔日主仆之情!”
“殿下……”
“立刻将她送出睿王府。”
“……是。”
楠萧想不通,殿下为何要这般自苦。
既然注定得不到,那找个替身宽宽自己的心又怎么了?
许是瞧出了楠萧心中的不解,傅云竹望着已经被烧了一半的画轴幽幽道:“我若当真如此,不止是辱没了阿离,也辱没了我自己。”
他要么就得到本尊,要么就干脆不要,整个替身算怎么回事!
而且方才看画他还没意识到这女子较之阿离差的那两三分究竟差在了哪,这会儿见了真人他倒是明白了。
是眼神。
阿离虽生的媚,但目光总是平静冷淡的,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可绿染不是。
绿染的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能把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给勾出来,虽撩人,却廉价。
他傅云竹的感情,没那么轻贱。
毕竟是自己家主子,楠萧看他这样自然心疼,想了想,便试探着说:“要不……属下把绿染给璃王殿下送去?”
他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可说完竟觉得这主意不错
可傅云竹却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你当傅云墨是跟你一样蠢吗,有正主不要要个替身?”
“哎呀,殿下这您就不懂了。
绿染此去璃王府,对咱们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您想啊,倘或璃王殿下没瞧上她,对咱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可万一璃王殿下要是真看上她了,那璃王妃岂不要伤心?
这时您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拿下,璃王妃定会对您死心塌地!”
“……楠萧啊,你当个人吧。”这么损的招儿他都想的出来,日后可别说是他的护卫,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跟他学的呢,没的将他的名声都给带累坏了。
旁人如何看他倒是不在意,却万万不能让阿离误会了。
莫名其妙被骂,楠萧满心疑惑。
难道他这主意不好吗?
傅云竹无奈的摇头,对绿染方才给他敬的那杯茶视而不见,而是自己又另倒了一杯。
喝了口热茶,他随即方才开口道:“照你所言将绿染送去璃王府,依照傅云墨和阿离那个脑子,岂会想不到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挑拨他们的关系?
退一步讲,即便他们没想到,而傅云墨也成功看上了绿染,那阿离定要伤心难过的。”
话至此处,他顿了下,声音低了几分:“我不愿见她难过。”
楠萧忍不住垂死挣扎:“璃王妃难过您就哄她开心啊。”
“可要是我哄不好她呢?要是她不想让我哄,只想让傅云墨哄呢?”
无忧无虑的阿离只有一个,他凭什么因为自己喜欢她就轻易剥夺。
他没资格。
叹了口气,他扫了楠萧一眼,最终只是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日后不要再生出这样的心思,你若当真为我考虑,便该像傅云墨手底下的那些人那样忠心护着阿离。”
楠萧郁闷不已,却也只能听命行事。
傅云竹那厢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昨日你买回来的那个小点心不错,再去买些给阿离送去。”
“……是。”
“还有,送去时别说是我单买给她的,就说、说是我买给她和傅云墨两个人的。”
楠萧都要疯了,心说殿下您这是为了什么呀?!
傅云竹却兀自浅浅的弯了下唇,心里有道声音在说:看她吃的好、过的好,我开心。
*
再说另一边。
绿染离开睿王府之后,开始琢磨自己的落脚地了。
她本非长安人士,之所以背井离乡来到这,皆因无意间听说她和璃王妃生的很是相像,是以便想来长安碰碰运气。
原以为能抱上睿王大腿,谁知竟被赶出来了。
为今之计,她也就只能重操旧业,靠卖笑为生了。
其实她原本的样貌不是这样的。
约莫在半年多以前吧,有个人找上了她,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还说能助她飞黄腾达,条件就是要她吃些苦头,改头换面。
她同意了。
可换了这张脸之后,之前和她接洽的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忽然不再联系她了。
是以她才活泛了心思,自己来了长安。
绿染又哪里知道,当日傅城以蛊虫给她换脸原是留着她日后对付傅云墨的,没想到重磅武器还没出手,他自己就先被折腾没了。
不过绿染这颗棋子到底还是留了下来,不知会便宜何人。
绿染正走着,不妨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不确定的问:“璃王妃?”
绿染摇头:“你认错人了。”
小厮不知信也没信,又说:“这位姑娘,我家主子请您过去叙话。”
绿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辆十分气派的宝盖马车。
她略一沉吟,随他走了过去。
都说富贵险中求,她既来了长安这富庶之地,不捞一把怎么甘心呢。
上了马车,绿染这才看到了车中之人。
一个年约半百的男人,身量宽大,苍髯如戟。
正是靖国公!
在绿染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之后,他也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子,最终轻轻点头:“像!真是像!怕就是段峥见着也分辨不出真假!”
绿染闻言,心说能不像吗,就是照着人家整的。
靖国公微微抬起下颚,沉声道:“你日后就听我吩咐行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但你若是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管保你活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