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他小媳妇抽冷子来了一句:“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傅云墨被她问愣住了。
他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居然落在了这件事情上。
墨眸微垂,他语气平静道:“……是太傅告诉我的。”
这倒也不算是撒谎。
谢太傅的确是曾同他说过,不过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且他只说了一些,剩下的那些是他从别人的嘴里撬出来的。
段音离不疑有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忽然脑洞大开:“傅忻在云隐寺,抚远侯联系的人也在云隐寺,而我们之前一直以为的是抚远侯背后的人是傅城。
那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呢还是傅城和傅忻勾结在一起了呢?
若是后一种情况,那这傅忻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啊,连自己亲娘都能下毒暗害。”
傅云墨缓缓摇头:“傅忻若果然有异心应当不会对太后出手,那是他的免死金牌,他护着还来不及呢。”
上辈子太后早死了。
后来一直作死的都是傅城。
傅云墨记得,截止到他重生到这一世,并没见傅忻翻出什么浪来。
一把扯过段音离,傅云墨点了点她的额角:“好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对方虽在暗处,但有利的还是我们。”
“怎么说?”
“傅城没有起兵造反的能力,他只能暗中捣鬼,这样一来行动必定受限。
可我们不同,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找出来弄死。
越简单直接的办法越有效,这一点他远远比不上我们。”
就拿抚远侯来举例吧。
确定他的作用已经发挥完了之后傅云墨就会立刻弄死他,根本不跟他多哔哔。
拿过段音离手里的小木头,傅云墨左打量、右打量,还是没能看出她究竟要弄个什么玩意出来。
“阿离,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猜猜。”
“……”这题比猜傅忻和傅城有无勾结都难。
但小媳妇提了要求他就必须要做到,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猜。
最后破功了:“阿离,你好歹给我点提示。”
“这造型就是提示啊。”
“……”这造型分明就是在加大难度。
许是看出傅云墨当真是毫无头绪,段音离便没再为难他,坦言道:“我想给你削个小木剑和小棒槌戴在身上。”
她说着,还往他颈间比了比。
“这木头被我用药汁子浸泡过,又用草药熏过,里面已经被我挖空了,到时候塞上药粉,你日日佩戴在身上寻常迷药便奈何不了你。”
“阿离……”
“你放心,味道不会难闻的。”
“我不是要说这个。”他忽然将人揽进怀里。
段音离乖乖往他怀里一窝,茫然的眨眼:“那你要说什么?”
“我很开心。”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她削这个是送他的,但他没想到会花费她这么多心思。
他家阿离啊,很少说什么哄他的话,但心里都是他。
像他对她一样。
*
翌日,长安城再起风波。
抚远侯被人发现死在了书房之中!
颈部有勒痕,手里还握着一截自己的腰带。
说是上吊自杀后来绳断了掉下来的也行,说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也没问题。
金吾卫奉旨直接将整座侯府给围了。
景文帝命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共同调查此案,务必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抚远侯这一死,侯府彻底乱了。
百姓中甚至有传言,说是不是抚远侯造什么孽遭报应了,否则这府上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
先是夫人受了伤,后来女儿又死了,如今轮到他自己了。
谁知这还没完。
停灵的时候,抚远侯世子苏承对着棺材哭。
那场面,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结果正哭着呢,不知怎么忽然腿一软,“呱唧”一下头嗑棺材上了,当场便晕死了过去。
这下府上更乱了。
众人心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呢,这肯定是闹鬼了!
事实上,的确不会有那么巧的事,那个“鬼”就是趁乱混进侯府假装打杂的大壮。
是他暗中用石子击中了苏承腿上的穴道,这才害他跌了一跤摔在了棺材上。
抚远侯若是心知他死后还有这些糟心事,怕是都不能痛痛快快的走。
他原本打算的明白,不想让夫人的死连累府中子女守孝不能出嫁,结果万万没想到夫人没成绊脚石,他自己倒耽误上人家了。
苏羽莹首当其冲。
她原本还满心欢喜的等着去宣王府当侧妃呢,结果发现连当侧妃都是场白日梦。
某个瞬间,她忽然有些羡慕“死了”的苏羽清了。
离了这世间,倒也一了百了。
侯府的一堆烂事没人能帮他们理,陆机他们那些人只管查案。
景文帝有言在先,说案子未有结果之前所有事情不能向外透露,连同侯府的人一起,倘或往外泄漏半个字格杀勿论。
因此,外面的百姓只知抚远侯死了,但究竟是怎么死的无人得知。
但仵作心里一清二楚。
抚远侯就是被人拿他自己的裤腰带勒死的。
可大人不让说,他就只能装哑巴,憋坏了。
*
说起来,这一日的热闹事还不止抚远侯死了这一件。
另一件是京兆府的捕快和羽林卫齐齐出动,将云隐寺给围了!
傅云墨亲自带人去的。
他言称奉景文帝之命捉拿谋害抚远侯的嫌疑人。
羽林卫在云隐寺大肆搜捕,竟意外搜出了一条密道!
密道连着的是城中的一户小院,羽林卫赶过去时抓住了一对卖豆皮的夫妇。
那边的人是抓住了,可云隐寺这边这么多僧人就不好弄了。
众人为此为难不已,傅云墨心里却有了主意。
他让云隐寺中的僧人规规矩矩的排开,他端着杯茶坐在旁边悠闲的打量着他们。
最边上站着一个很清隽的和尚。
傅云墨的视线自他身上扫过,略微停顿,随即才缓缓移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傅云墨对段音离提到的那位楚王,傅忻。
倘或这会儿段音离在的话,她就会惊讶的发现,这傅忻正是当日她初到云隐寺时想把人卖到小倌馆换钱的那个和尚。
太后中毒之时,他就在当场!
当时若非有他开口,太后身边的秦嬷嬷还信不着段音离,不敢让她动手呢。
可惜她这会儿不在,只有傅云墨在。
这位太子爷其实并没有打算靠看就看出什么来,他只是在装样子。
他真正关注的只是那几个小沙弥。
十五一眼就认出了那晚收信鸽的那个。
说来也巧,这小沙弥也不是别人,就是当日管段音离要一百两香油钱、给了钱就笑眯眯不给笑就不怎么笑的小沙弥。
十五同傅云墨耳语一番,便见后者大手一挥,淡声道:“将人带走。”
“是。”羽林卫立刻上前绑人。
一见小沙弥要被带走,众僧人都慌了,纷纷下跪求情:“太子殿下,他只是个孩子,况日日与我们同宿寺中,不可能谋害侯爷啊。”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对呀,他怕是连见都没见过抚远侯。”
陆机也奇怪呢。
他实在摸不准这位太子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以不敢贸然开口。
傅云墨这个人,对待除了段音离的事情向来没什么耐心,这会儿俊眉轻轻挑了一下,懒懒的丢下一句:“你们想陪他一起被带走?”
话落,无人敢应。
他轻呵一声,让羽林卫绑了人就走,还把装满鸽子的笼子给搬走了。
那小沙弥一开始吓的直哭,可在看到鸽子被一起带走时,哭声忽然顿了一下,随即嚎的声音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