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近来段音离总算知道看书了,也算那银子没有白花。
傅云墨发现他家阿离看的书种类很是繁杂,什么诗词歌赋、传记史书都有。
他不禁有些惭愧。
想着小媳妇都如此用功努力,自己也不能总是看话本子,看来最近得拣两本正经书看看。
目光一偏,他看到了旁边卷起摞放的宣纸。
背面隐隐透出了墨迹。
拾月要拦都没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幅字来看。
拾月心想完了!
这要是让小姐知道太子殿下看过她那狗爬字了,回来非得拿针戳死自己不可。
就在拾月准备豁出去说这字是她写的时,却见傅云墨一脸认真的朝她问:“阿离左手也会写字?!”
拾月:“……”
右手还没写明白呢,还左手写?!太子殿下是不是对她家小姐有什么误解啊?
不过就算有误解拾月也不敢解释。
她心虚的笑了笑,额上冷汗直流。
傅云墨一想自家小媳妇如此多才多艺,琢磨着自己回去也得试着练练用左手写字。
眼下还是先别逞强了,万一写的难看被嫌弃就不好了。
他蘸墨,提笔成诗。
拾月看着内心很激动,
她心想太子殿下给她家小姐写个菜谱都能激励她点灯熬油的看书练字,今儿直接写了首诗那她家小姐回来不用睡了,肯定得奋战到天明啊。
勤奋好学的小姐,她期待已久了呀!
这么一想,拾月甚至十分积极的为傅云墨研磨。
再说傅云墨一瞧这小丫头表现的这么积极,心想肯定是因为阿离喜欢收到自己写给她的情诗啊。
那看来日后得经常写,争取早中晚各一封。
后来段姑娘一啃鸡腿就收到傅云墨写的文绉绉的诗,一啃鸡腿就收到以她的文化水平根本读不明白的诗,导致她有段日子看见鸡腿就让人端走。
不过那是后话了。
且说眼下,傅云墨留下一句诗后终于动身回宫去了。
一张宣纸,两行情诗。
墨香冉冉。
夜月一帘幽梦,
春风十里柔情……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段音离进宫后由太监引着去了慈宁宫。
夜里的皇宫看起来和白日很不一样。
虽然四处都点着灯亮堂堂的,但总有宫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月色虽皎洁明亮却稍显清冷,无端给人寂寥之感,不比太阳那样照的各处都暖洋洋的。
段姑娘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见自己被月亮拉长的影子不时被前面引路的小太监踩上两脚,她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确保自己的影子完完整整的印在地上。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慈宁宫。
进殿之后,段音离发现里面跪了满地的人。
其中有两个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之前曾去府上给段音挽治脸失败的杜太医。
另一个则是不久前在段府落水的小王爷傅明朝!
白日里他醒来后不等段音娆下逐客令他自己就匆匆离开了,想来是觉得丢人了。
这会儿见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上难掩忧色,段音离秀眉微扬,没想到他还挺有孝心的。
收回视线,段音离行至殿中,见上首坐着身着龙袍的景文帝,面沉如水,眉心紧皱。
段姑娘按照来时段老爹教她的规规矩矩的问安施礼,跪在了最外圈的位置。
景文帝按着额角抬眸扫了她一眼,面色严肃:“你便是段峥的女儿?”
“回陛下的话,正是臣女。”
“太后身边的秦嬷嬷说你能治好太后的病,你可有把握?”
“未与太后娘娘切脉,臣女不敢妄言。”
“嗯……”景文帝点了点头,想着这丫头看起来倒像是个稳重的,遂启唇道:“鄂清,你带她到内殿去给太后诊脉。”
鄂清应是:“段姑娘,这边请。”
段音离起身跟着鄂清往内殿走。
方才离得远鄂清没有看仔细她的样貌,这会儿走近一瞧心下不禁一震。
这位段姑娘生的好模样啊!
有她珠玉在侧,陛下后宫的这些莺莺燕燕竟皆失了颜色。
难怪太子殿下见了一面便急吼吼的要娶,想是怕这朵娇花被旁人摘了去吧。
虽说陛下尚未给太子殿下赐婚,但甭管怎么说这是太子殿下瞧上的人,鄂清应对间便愈发恭敬。
“听太后娘娘身边的秦嬷嬷说,太后娘娘初时只是觉得身体疲乏,原以为歇息一下便会好的,不想后来竟意识昏沉,未曾醒来了。”
段音离:“多谢公公相告。”
其实她并没有仔细听鄂清说了什么,反正她手里有解药。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她自认在用毒这一块的能力掌握的死死的。
走进内殿,宫人上前撩开榻前的层层帐幔,左一层右一层,段姑娘眼瞧着,心说这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之前在云隐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嬷嬷是见识过她的医术的,是以才会在众位太医都无计可施时向陛下建议召她进宫。
这会儿秦嬷嬷见了段音离跟见了救星似的:“段姑娘您可来啦!快请为太后娘娘诊脉吧!”
说完,她将方才鄂清说过的话又叨叨了一遍。
段姑娘想起自家爹爹的叮嘱,又耐着性子听了一遍。
忽然就有点想拾月了。
至少拾月唠叨的时候她可以随便折腾对方。
等秦嬷嬷终于“念完了经”,段姑娘走到榻边为太后搭了个脉,指尖不禁轻轻颤动了一下。
果然是千日醉!
之前傅云墨给她解药之际,她便隐隐猜出毒药是千日醉。
这毒与她的醉朦胧有些像,是她二师父所制。
当日他们师徒二人比赛赢鸡腿,比的便是何人研制出的毒药更胜一筹。
最终是她的醉朦胧以不易解、成本低、制作周期短完胜二师父的千日醉,是以后来药王谷往外卖的便是醉朦胧而非千日醉,后者也作为残次品被淘汰了。
二师父之后再没制过这毒。
那么问题来了,太后是怎么中的这毒呢?
别看段音离心里想的多,但那张素来号称面瘫的小脸上却不露分毫。
她故作淡定的收回手,对旁边一脸忐忑等待着的秦嬷嬷说:“去取一盏温水来。”
秦嬷嬷立刻吩咐宫女去取。
她不放心的问:“敢问段姑娘,太后娘娘这是生的什么病啊?”
“太后没有病。”
“那……”
“她是中了毒。”
秦嬷嬷大惊失色:“什么?!”
段音离心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家太后又不是没中过毒,光她知道的这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说话间,宫女端着一盏温水回来。
段姑娘接过,趁着自己方才那句话引起慌乱的间隙将事先藏在手里的解药丢了进去。
那药遇水即化,无色无味。
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完解药,她把那盏水递给了秦嬷嬷:“喂太后喝了吧。”
秦嬷嬷懵了,心说那您方才接过去干嘛呀?
段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慢悠悠的补充道:“凉热正合适。”
秦嬷嬷这才明白原来这位段姑娘是不放心水温,心下不禁感慨她的细心体贴。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不知这水是为了……”
“哦,我要为太后娘娘施针解毒,待会儿恐会发汗,担心她口干舌燥咳嗽不止,是以先让她喝些温水润润喉。”段姑娘的谎话张嘴就来,编的还很是像那么回事。
“原来如此。”秦嬷嬷愈发觉得这姑娘是个心细的。
难怪惹得太子殿下如此倾心。
回过神来,秦嬷嬷依言将掺了解药的那碗水喂给太后。
随后段姑娘装模作样的给太后扎了两针,扎完收工。
秦嬷嬷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问:“段姑娘,敢问太后娘娘她中的是什么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