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现在观战的人都到了,刘劭击掌三次,早就在一边候着的两名帐下队主,纵马上场。
一人持着七星连环宝刀,一人举着垂穗红缨枪,先是拉开了阵势。而后,松开缰绳,纵马对冲,比划起来。
一时之间,赤铁银枪,凛凛钢刀,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忽而,那马上的两名对打的队主,仿似当真较起了劲。
刀与枪硬抗在一起,那持刀的队主,原是个络腮胡子满脸的莽撞汉,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过招之时,略占了下风,很是不服气。
现在,已是不知身在何处,仿佛这块方方正正的草场,已经不是太子西苑,而是金戈铁马的疆场。
只见他牙关咬紧,森森白牙尽露,手里的钢刀,与那红缨枪死死的抗在一起,刀刃下面垂坠的铜环,不停的碰撞敲击,让马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
而他的对面,亦是刘劭的帐下队主,却是个惯于使枪的好汉。
他的面皮在习武之人当中,是少有的白净,掌心宽厚,那红缨枪正在他的手掌之中,好端端的圈握着。
只是,他可没有受到激烈气氛的蛊惑,他本想提醒络腮胡子一句,做做样子就得了,却碍于高台上的太子殿下,根本不敢开言。
只得另想办法,他略一施力,让那光溜溜的枪杆,滑向了一边,钢刀与枪杆,相互擦蹭,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场上的打斗异常激烈,从没上过战场的刘宏不禁有些胆寒。他本来就不爱武艺,根本对练武没有兴趣。
要不是父皇的旨意,他宁肯去刑部行走,也不愿来到马场闲逛。
他瞥眼看了看身旁的刘劭,但见此人,不时呼号叫闹,看的是津津有味。
只听得刘劭面向马场上的二人,叫嚷道:“你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再过两招看看!”
得了太子的鼓励,那络腮胡子更显精神,横过刀柄,又与白面皮的队主缠斗一番。
于是,几招下来,二人都挂了彩,身上现了斑斑血痕。
不过,只要是场面热闹,刘劭才不会顾及他们的伤势。
他手底下的亲兵,没有上万,也有几千,等着当队主的人,多得是。少了他们两个,还有的是后来人。
那两个队主,也只能挂着一身的伤,慢慢退了下去。
比武结束,骑射又登场,马场的边上,早就备好了十来个箭靶,几个队主,骑于马上,开弓射箭,皆是发发命中。
自此,那些早就安排好了的节目,也个个的都展示完毕,队主们纷纷驾着马儿,退让到了两边。
马场上空空荡荡,劲风掠过,卷起黄土阵阵。
预备好的节目演完了,也该刘劭自己上场了。
他咧了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转过头来,看向疑惑的刘宏:“宏弟,今日这些个把戏,该演的,也都演完了,你可还满意?”
刘宏连连点头,满意满意,他哪里敢不满意。
“满意就好,”刘劭状似随意的,卷起了袖管:“现在,也该为兄给你露两手了。”
“皇兄,您这是?”
刘劭的面上未见丝毫戏谑,难道他真要上场练两招,刘铄更加疑惑。
“当然是表演骑射了,”刘劭瞪着两只眼睛,理所当然道:“怎么,你不信?”
“没有,没有,臣弟怎敢。”
“不敢就好,你就没发觉,你还有什么好宝贝没见识到?”
“什么好宝贝?”刘宏糊里糊涂的反问,根本就想不起,这太子东宫,有什么好宝贝是急等着他见识的。
“红骢马呀,”刘劭失望的皱了皱眉头,“早间刚和你们说过的,怎的转眼就忘了。”
对了,他不提,刘宏还当真忘了,听说,这红骢马极是难见,原产自山胡境内,在他们江左之地,绝对是个稀罕物。
今日既然已经来了,这等稀罕物,见一见倒也无妨。
他原以为,刘劭也就是叫个队主过来,驾驭红骢马,表演几招看看的。
谁知,刘劭竟然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打算亲自上阵。
却见,朗朗晴天之下,一道光影,亮闪闪的,从前方缓缓经过,透过温暖阳光下的,那一层金麦色,刘宏终于看清了被刘劭极力夸赞的红骢马的真面目。
只见它的皮毛犹如锦缎一般油滑光亮,闪着金光,全身泛着如烈火一般浓烈的赤红。竖立的马鬃,厚实细密,随着清风,径自摇荡,显出了十足的逍遥。
而最妙的,还是它的一双眼,坚毅清亮,透着天然的率真果敢。
刘宏不自觉想到,如果,它是一匹战马,必定是能够七进七出,冲锋陷阵的猛将。
当真是一个稀罕物,刘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的目光再次移动,却见,那红骢马不是自己跑出来的,一个侍卫在前方,柔柔的操持着缰绳,牵着它,缓缓向着高台这边走过来。
啧,这牵马的队主,长得好生清秀,眉如山黛,眼如点漆,面似芙蓉,粉中有甜。
刘宏使劲的擦了擦眼珠,才最终确定,这个牵马的当真是个爷们。
瞧他一身的劲装打扮,想来,也是侍卫队主一流。这真是奇了怪了,刚才他在西苑门口见到的那些个精壮汉子,无一不是五方脸,古铜身,十足的男子气概。
怎的这个队主,却生的这样风流柔媚,这从哪个方向看起来,都不像是能位列行伍之人。
这时,这个不知名姓的风流少年,已经来到了刘劭的面前,将缰绳交给了刘劭,抚了抚那红骢马的马背,又对着它的毛耳朵细语几句,红骢马好似与他关系十分亲近,听了他的吩咐,亦顺从的摇了摇尾巴。
刘宏上前,问道:“皇兄,这位是?”
他的眼珠子,不自觉的,就落在了风流小队主的脸面上,其实,再怎么说,也肯定是给太子当差的,他原不必问这一句,只是,他当真好奇,刘劭为何把这么个人物,塞到军营里当差。
刘劭哈哈大笑,乃道:“这是陈天兴,我帐下的队主,平日里就负责伺候我这匹红骢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