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淹和李方明二人,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
在这状似威严的丹阳尹府衙正堂,宣城公主刘英慈正拿着一小罐子金疮药,逼迫着堂堂丹阳尹颜翊,要进行所谓的上药活动。
“脱了,快把这件破烂衣服脱了吧!”
刘英慈一反常态,很是豪放的拉扯颜翊的单衣,盛情邀请。
颜翊则紧拉着领口,仿佛贞洁烈女一般,就是不让她如愿。
“娘子,不必了,我伤得不重,一会儿让方明给我擦点药膏就可以了,真的不必娘子亲自动手。”
“他,他能行吗,他粗手粗脚的,哪里有我细致,快点,别磨蹭!”
刘英慈回过头来,瞟了李方明一眼,很是不屑。
老实的李方明平白受到了数落,心里很是不满,对,我是粗苯了些,可公主她也不像是细致的人啊。
再说,他从刚才就一直有个疑问,公主和颜翊的关系,什么时候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地步了。
前几日,公主对颜翊,还瞅都不愿意瞅,碰也不愿意碰一下。
怎的,忽然之间,颜翊在她面前袒胸露乳她都浑不忌讳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方明总觉得,他错过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
可人家夫妻间的事,也不会告诉他,他看着颜翊被公主做弄得,全没了形象。
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他李方明讨婆娘,一定要找个温柔恭顺的。这种刁蛮任性的,说什么也不能要。
其实,也不必李参军如此费心,隔壁的娇影就很是不错,听话规矩,奈何他也看不上不是。
他如今心愿许的美好,等到日后,他当真讨到了婆娘,就知晓了。
能扯动他的心思的娘子,还真不一定是老实恭顺的。
“长君,公主亲自为你上药,那是难得的好事,我看,你们就先回西厢房去上药,今日,天色已经不早,要不然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商量。”
陆淹的话倒是给颜翊提了个醒,与其让刘英慈在这里胡闹,还不如先回房换身衣服再来。
其实陆参军及时跳出来出主意,也并不是因为他生就一副好心肠。完全是因的,他俩在这里吵吵闹闹,确实有碍观瞻。
他们两个外人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你们在这里等着,今天的事,今晚务必要有个判断。”
说完,颜翊就拉着刘英慈的,快步返回了西厢房。这脚上的步子没停,嘴里还软言细语的哄着:“我随你回房去上药,切莫让他们看了笑话。”
于是,在刘英慈并不算细致的涂抹之下,颜翊的背上,总算是铺满了黄白的药膏。
为了让刘英慈满意,颜翊特地咬紧了牙关,没有大声叫嚷,显出了十足的男子气概。
只是,有一个难题却困在了他的眼前。
他到底要穿什么出去,身上的这件单衣,不脱下来还能将就,这脱下来之后再看,当真和破布没什么区别。
可颜翊也不能打着赤膊出去见人,他可是个讲体面的人。
正在他独自犯难之际,刘英慈打开了自己的箱柜。
他惯常穿的烟青色常服,竟赫然出现在眼前!
刘英慈竟然把他的衣衫收进了自己的箱柜。颜翊全然不敢相信:“这衣衫怎么会在你的房里?”
这男人怎的都是榆木脑袋,这么不解风情。
刘英慈暗自思忖,将那烟青色常服塞到他的怀里,嗔道:“还能是怎么来的,我让人搬过来的。”
“从今往后,你就搬回我房里住吧。”
“天天窝在书房睡,成什么样子!”
颜翊心里啧啧称奇,这女人当真是善变,明明是她从不让他进屋,他不睡书房,能睡哪里,现在反倒赖上他了。
还搬回来,他什么时候搬进来了,何来称回字。
颜翊将常服简单穿好,自自然然走出门去。唇边漾着一抹笑,反正,无论如何,他也算是滚进了刘英慈的厢房了。
好歹也是生活了一段日子,刘英慈对颜翊的个性也不算是一无所知。只瞧着他那舒展的背影,就能猜测到他得意的心情。
刘英慈纤柔的玉手,在他那件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衫上来回的抚摸。心情格外欢愉,原来,这人的心境竟然可以变化的如此之快,前几日还是百般讨厌。
今日就可以万般的喜爱,就连这件被他穿过的脏衣裳,看到她的眼里,都是这样的可爱。
她将那破衣衫擎起,见到处都是开线,破洞,原本是一件好好的牙白彩缎衫子,现在都成了脏烂的百衲衣了。
刘英慈仔细端详了这件破衣服,心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拯救,算了,还是留着它吧。正好可以给自己练练手。
其实,刘英慈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从她见识了智妃的好手艺,就立定了决心,也将自己的绣工大大增进一回,总也不枉费自己身为女儿身。
早上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智妃已经对她指点一二,只是,只知技巧还不够。这个女工的活计,也是需要慢慢积累才能精进的。
要想绣活好,缝缝补补乃是绕不过去的入门功夫,她还正愁自己的衣衫全是簇新的,根本没有缝补的必要。
这不,现成的练手货就送上了门,今天夜色已深,明天,第一项任务,就是把这些个破洞先缝补上。
反正,这件破烂,以颜翊那个倨傲的个性,肯定是不要了的。
用它练手,缝的好不好看,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她又慎重的想了想,果然,还是太脏了些,就算是破,也还是先洗洗再缝吧。
她定下了心意,破衣衫也扔到了墙角,今日时候不早,也该早早歇息。
正在此时,一块碎布块,引起了她的主意。
她是在自己的踏脚上发现这块碎布的,看那颜色花纹,好像与颜翊的单衣不甚相似。
不过,仔细查看,却也可在破布块上,寻到撕裂的线头,脏污的黑点,这又是从哪件衣服上掉下来的。
她无暇多想,管他的呢,也许是陆淹衣衫上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