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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妙安寺静修佛门仪轨, 以完备无漏的仪轨供奉净土诸佛诸如来, 以求世尊灵光接引, 得入极乐净土。故而他们妙安寺历代的佛子甄选都和佛门种种仪轨脱不了关系。
就像这一回, 他们妙安寺的佛子甄选就是看的各个佛子候选布设仪轨后与西天佛国之间的灵感程度。
当然,妙安寺的佛子候选也有时间准备筹措。而这时间, 也和妙音寺、天静寺等类似, 十年。
十年时间, 足够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准备妥当, 做到他们所能达到的最佳预期了。
不过哪怕时间足够, 他们妙安寺的这些佛子候选们也没有谁就因此懈怠, 都在为他们十年后的那一场供奉仪轨奔走忙碌。
如今这个将自己锁在藏经阁里的青年沙弥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青年沙弥仔细翻过一部经书,将自己需要的信息挑出, 默记在心底后,才将书典阖上,起身就去接那一份法旨。
这青年沙弥虽没有立时接下法旨, 但并不代表他就对这份法旨怠慢了。
他们妙安寺万万年的历史就没出过一个这么胆大的弟子。这样的弟子放在天静寺乃至其他五分寺来说或许都有可能, 但就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妙安寺。
妙安寺本就重仪轨,而仪轨说到底就是礼仪,是上下前后。
因他此时是在藏经阁里的静室,静室里只有他一人, 他再是随意动作也不会影响到旁人, 所以这会儿这青年沙弥也没顾忌其他, 立起身来合掌向上方悬浮着的那片金『色』竹简拜了一拜, 口中称道:“弟子净封, 恭领主持师叔法旨。”
受净封沙弥一拜,那片金『色』竹简轻飘飘落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声音自竹简中传出。
净封认真听完,又是弯身一拜,“是,弟子领命。”
他双手一张,让那片金『色』竹简落在他的手掌上。而他自己收了这一片竹简之后,便收拾了案桌上摆放着的那些佛典,捧着它们出了静室,一路往藏经阁柜台走去。
妙安寺藏经阁柜台值守着的,是一位比丘。
比丘一个错眼瞥见净封,见得他今日早早出了静室,正惊奇间,就见净封捧了满怀的书典走到了柜台队伍末端。
比丘心中奇怪,但也没漏下手上动作,还是动作迅速地给他面前的沙弥办理了借书手续。
这位比丘的动作极麻利,所以哪怕站在净封沙弥面前的师兄弟有点多,他还是很快就站到了比丘的柜台前。
净封怀里捧着的书典有些多,所以他只是对着面前的比丘点点头,便将手上的书典都放到了柜台上,边还与比丘说道,“劳烦师兄了。”
比丘边帮他将柜台上堆放着的书典登记入册,边问他道,“这些书典师弟你都是要借出去的吗?”
净封也没想瞒着,他点了点头,“方才接了主持师叔法旨,要出外一趟,就想着多带些书典出去。”
净封只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了。
虽然他知道事关那位比丘,事关那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主持师叔的法旨很快就会在寺里传开,瞒也瞒不了多久。但这件事情从旁人口中传出无甚关碍,从他这里传出去就很有点不妥。
柜台对面的比丘见他点到即止,也识趣地没多问,只笑笑便继续忙活着他手头上的工作。
净封打算从寺中藏经阁带出的书典真的很多,饶是做惯做熟了的比丘,也忙活了有一段时间。
净封倒也没催,只静默着将柜台前堆放的那些书典一部部地递给比丘。
到得比丘将净封的弟子铭牌递还给他之后,净封将书典一部部收入随身褡裢中,又和面前比丘合手谢过,这才转身出了藏经阁。
因寺里得到佛子候选名额的弟子每常总会为了一件两件供奉仪轨需要的材料在外奔波,所以寺里早早就为他们这十人备好了外出行走的度牒。如今净封也不必为了出寺的种种手续往杂事堂去一趟,直接出寺就可以了。
机会难得,净封也不想拖沓,他只简单地和寺中交好的师兄弟提得一提,便收拾了东西出了寺。
净封动作很是迅速,所以哪怕关乎那位比丘那部世尊亲授真经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座妙安寺,他也在消息传开之前收拾利索出了山门,将一众纷纭全数抛在了身后。
“什么?主持师叔已经派遣净封师弟去往王家村了?!”
“什么?净封师兄领了主持师伯法旨,到王家村去了?!”
不止一位妙安寺的佛子候选惊呼出声。
与他们说起这事的那些沙弥们也都各自点头,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可是”泰半的妙安寺佛子候选想不明白,“可是,那位师兄先前在祖寺地界上行走的时候,也没见祖寺的哪位师兄弟得了法旨,去寻他的啊?”
虽则泰半的妙安寺佛子候选一时想不明白妙安寺一众大和尚的抉择,但还是有少部分佛子候选能够看得明白的。
领了法旨犹疑都没有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妙安寺的净封沙弥自然是其一,而另外的净孝、净觉两位沙弥也都是其中的一个。
此时,净孝沙弥就正与他亲近的一位师弟说话,“我们妙安寺与天静寺之间不同的两种应对方式,就源于妙安寺与妙音寺之间的关系。当然”
另一旁的净觉沙弥也正说道:“这也是我妙安寺日后的立场所在。”
其余那些对寺里师叔伯们动作不解的妙安寺佛子候选们虽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但他们到底不傻,甚至都算得上灵敏。所以很快的,想不明白的人也都悟了。
“祖寺那边本就『乱』”
这些佛子候选们对于天静寺那边的局势都有所了解,也都还看得清楚,如今梳理起天静寺那边的事情也是有理有据的,非常能让人信服。
天静寺『乱』,其实真不是近期才形成的『乱』局,也并不真就全是恒真僧人的锅,是很早很早前就已经埋下了引线,恒真僧人也确实是造成天静寺局势混『乱』的原因之一,但他更多只是引燃那些引线的火苗,是那一个引子,算不得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天静寺『乱』,其实还是因为它里头掺杂的各方太多太杂了。
天静寺里的大和尚,不单单只有从天静寺里成长起来的大和尚,还有来自妙音寺、妙潭寺等六分寺的大和尚。
来自六分寺的大和尚在数目上确实是比不上出身天静寺的大和尚的,甚至连个零头都比不上。但这些大和尚身后,却又都站了一个颇有实力的分寺。
这都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天静寺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六分寺需要的时候,它们还会相互联合。而当六分寺的份量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天静寺,也不能忽视它们的声音。
尤其这股力量还是天静寺当年为了确保自家佛寺作为祖寺的影响力而特意收纳进来的时候,更是让天静寺很难受。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在当年妙音、妙潭六分寺初立甚至渐渐扎根的时候确实很好用。但时易世变,现下早不是当年,当年天静寺用以在各分寺施加影响力的手段,在现下却成了一把『插』进骨肉里就拔不出来的刀。
这刀原本还是钝的,但到得后来,却就是越来越尖,越来越利了
而除了这六分寺的力量之外,天静寺自身地界上的各分寺也都有它们自己的想法,虽然不致于在大方向上与总寺闹别扭,但落到各处细节上,就总有些问题。
这些问题或许不大不小,可总会出现,且但凡出现,都让人觉得闹心。
这两处方面也就算了,天静寺总寺那边若不想让这种窘境持续,甚至到爆发的那一日,他们该拿出个办法来。
或大刀阔斧,或和风细雨,但都会有一个决断。
可偏偏,这会儿妙音寺那边出了一个净涪比丘,出了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而他们寺里还来了一位恒真僧人
这样的格局,这样的势力交杂,天静寺作为一切力量汇聚的地方,能不『乱』么?
“因为祖寺那边很『乱』,所以他们对净涪师兄的态度也很谨慎,没有接触没有阻拦,只随他在界域内自由来去。但我们妙安寺却又不一样”
妙安寺当然不一样,他们内里没像天静寺祖寺那般『乱』。顶天了也就十殿堂里各位大和尚们之间无伤大雅的来往博弈,都是一寺师兄弟,影响不了什么。
且妙音、妙潭等六分寺以天静寺为前车之鉴,虽也在各地分立分寺,也都有派遣寺中大和尚在各分寺镇守,但这些大和尚却并不干涉各分寺内务,只作防护、震慑和监察之事。故而作为总寺的它们与下属各分寺还算是和谐,没有太多的问题和矛盾。
也因此,妙音、妙潭等六分寺在各方面的行事上就要比天静寺那边自由,没有那么多的掣肘。
这些,妙安寺的各位佛子候选们仔细想一想后,就都想明白了。
但就是想明白之后,他们这些被留下妙安寺里的佛子候选们才会更羡慕此时赶赴王家村的净封沙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