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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作小一的小童纵然面带喜色,仍然绷紧了白胖的小脸，郑重地点了点头：“拿到了，小五,大少爷呢？”
小五无声地咧嘴笑了一下,道：“在屋里头呢。”
小一推了小五一把,催道：“那还不快去通禀,误了大少爷的事，没你好果子吃。”
小五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再多的心思都歇了,给了小一一个眼神，急走几步来到屋门前，抓起角落处的一个巴掌大小铜铃,拿在手里轻轻摇了摇，然后就快速放下。
小一和小五同时摒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个铜铃的反应。
很快,那个自然垂落的铜铃响起了一阵细碎的铃声。
小五见此,来不及呼出一口长气,先就站直了身体，向着屋内毕恭毕敬一礼，声音微弱却咬字清晰地道：“大少爷，小一回来了。”
屋内一阵沉默，小一和小五也不奇怪,等了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眼，小一往前一步，以同样微弱的声音清晰地道：“大少爷，您要的资料小一取回来了。”
又是一阵细碎的铃声摇响。
小一微微松了一口气，便和小五一起，往后退出了两三步，远离了房门。
不过等得一阵，忽然“咯吱”一声门响，屋门被人拉开。
小一小五只看见了一角浅紫色的衣袍，便就立时低下头去，不敢细看。
听见那衣料摩擦的细细声响，小一心中一颤，不敢拖延，弯着腰将手上捧着的那一份册子送了上去。
待到手上的册子被取走，又是一阵屋门合拢关闭的声音传来，小一和小五才站直了身体，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双双退回了这间屋舍旁边的小次间，随时等候着大少爷的吩咐。
直到在椅子上坐下，接连喝下好几杯定惊茶，将自己的肚子灌满浓茶的两人才算是活了过来。
小一吐出一口长气，将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叹息地道：“总算没有耽误了大少爷的差事。”
小五也正和他一样靠着椅背喘气，这会儿听得小一这话，早早就被勾动的好奇心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对了，我还没问呢，这一次你领的差事是什么？”
小一得意地笑了一下，既然他已经完成了差事，现在问话的又是同样在大少爷这邀天院里伺候的小五，也就没有太多的忌讳。但他故作神秘地将脑袋向小五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仙门竞选么？”
小五眼中炸起亮光，猛地扭过头来直直地盯视着小一，惊喜到声音都有些异样：“真的？！”
小一得意地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大少爷令我去寻来这一回的仙门竞选资料。”
迎着小五晶亮的目光，小一又道：“我们少爷，怕是已经想好了。”
他们的这位大少爷，出生就有缺陷，口不能言。也不是说他身体有缺，但就是极其奇怪的不能说话。这事本就稀奇，云庄里的人更是传得光怪陆离的，神魔鬼怪什么的统统都转了一遍。可据传，哪怕是还在襁褓里，他们的大少爷还都是格外的有威严，一应闲言碎语还没到他跟前，就全都停了。
如果是平常人家，作为嫡支嫡长孙的大少爷这般模样，不知就扔到那一个角落里头了，哪儿还能独占邀天院，成为这沛县云庄程家当之无愧的大少爷？
小五眼睛闪亮，极其兴奋地问：“我们大少爷，是真的要准备拜师入道修行了吗？”
“是了，一定是了。以我们大少爷的资质，必定能够顺利通过仙门竞选，进入仙门修行的。”
小五自言自语的说得极其激动，仿佛能够畅想背靠大少爷的他日后在这程家大宅院里头的超然地位。
小一点了点头，也是极其难得的兴奋和激动：“那是当然，我们大少爷啊，可是这方圆百里，不，千里，都没有的单灵根天才呢。”
是的，因为他们大少爷的无言，作为这沛县里头颇有声名的修真世家，程家早早就检查过程涪的资质。
哪怕因为年纪太小，条件太简陋，资质检查得不太清楚，但也能检查出程涪灵根的等级来。
单灵根！
他们程家上数好几代都没有出过的单灵根资质。
也是因为程涪，毫无修行资质本来已经被排除出程家家主继承人选择范围的大爷，自幼年测定资质之后便就成为程家隐形人的程次凛，时隔多年后再一次成为整个程家人物。
小五险些就要绷不住脸上正式端重的表情，笑歪了脸，声音里满是喜意和希望，“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大少爷一起......”
他的未尽之言落在小一耳边，令小一眼中也泛起了激动的光芒。
“如果大少爷真的进入仙门修道的话，那我们必定也是能够跟着去的。”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被老爷大爷挑选出来，送到大少爷身边的啊。
小五也是连连点头，两个小童高兴地想了半日。许久后，小一才收了笑容，脸色微沉，还带着稚龄小童特有婴儿肥的脸上显出几分郑重。
“我们先别忙着高兴，如果大少爷不入仙门，而反而想要拜入佛门怎么办？”
小一回想起程涪曾经吩咐他带回来的那些厚重佛经，脸上的喜意便散了不少。
小五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拜入佛门就拜入佛门呗，不就是素斋么，不就是规矩严了点么，都算不上什么事儿，总之，我是一定要跟着大少爷的。”
素斋，那就是不能吃好吃的，规矩严了，那就意味着不能玩好玩的。对于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幼童来说，这无异是天大的酷刑，但小一和小五这两个人几乎连犹豫和迟疑都没有，便就下定了决心。
小一侧了头去看着小五，眼中很有几分不同于他年龄的意味深长。
小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头，才再度压低了声音将其中缘由和小一提了：“我见过的所有人中，大少爷是最厉害的。我爷爷就曾经跟我提过，让我好好地跟着大少爷，别生出别的心思来。”
“我爷爷说了，只要我好好地跟在大少爷身边，哪怕我们一家子被送出程家，也都没关系。”
小一也点了点头：“我祖母也是这样说的。”
这两个小童嘀咕了很久，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他们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
门扇阖上，一道细微的暗光闪过，屋中隐隐浮起一道浅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了。
不过就是光芒亮起又黯淡下去的这一小会儿工夫，却是一道阵禁激活的过程。这一道远远超出程家认知范围外的阵禁，将这一间屋舍牢牢地保护起来，连一丁点声音都没能流传出去。
这一间屋舍是一处书房，屋中靠墙的位置放置了好几个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书籍。书架前方是一个宽大的书桌，书桌后头则是一个正适合四五岁幼童端坐的高椅。
然而这会儿，无论是书桌还是高椅都在空置，只有书案前方那片偌大的空地上不合时宜出现的蒲团上坐了一个幼童。
幼童身着一袭浅紫色绣灵童锦袍，头发梳起拢在头顶，又被一片紫色的云锦紧紧包裹，深紫色的发带自然垂落，却乖顺地贴着发丝，并不随风荡起。
幼童眉清目秀，看着确实趣致可爱，但那双黑白分明不染尘埃的明亮眼睛在这安静空旷的屋舍里，却生生透出几分凛然的威压。
这一个幼童，便是小一和小五口中的大少爷，程家程涪。
程涪稳稳地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伸手取过那本被小一送过来的册子，翻开来细看。
事实上小一对小五说的话不全对，或者该说，他没有说全。
这一本册子里关于仙门竞选的消息不过仅得些许，剩下的那些，几乎全都是可能道门地界上资质出众的稚龄童子。其中程涪最为关注的，不过两个人。
左天行和皇甫成。
资料上关于这两人的消息没有特别细，因为不想要惊动他们两人，所以程涪只要了明面上的消息。
既然只得明面上的那些消息，这本册子上关于这两人的描述也就只有寥寥的几行文字。就只有这么几行字，还大半都用来描述两人的出身资质，那剩下的用来描述两人之间关系的文字就只得那么几个形容词。
左天行与皇甫成这对同龄的表兄弟关系出乎所有人预料，“颇有隙”。“生而知之”的皇甫成“喜亲近”左天行，而左天行却“极疏远”皇甫成。
如果换了旁人，或许也看不出这里面的瓜葛。可现如今盯着这行资料的是程涪，曾经的天圣魔君......皇甫成，却能一眼看出个中猫腻。
是的，现如今这个坐在这间书房里的这个名叫程涪的小童，他曾经是威名赫赫的魔门巨擘天圣魔君，他的名字，就是皇甫成。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是第一更。
另，谢谢三位亲们的地雷，谢谢支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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