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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晨钟敲响之前,净意、净念师兄弟两人连带着白凌一道带了夜晚誊抄的功课赶到小法堂做早课,就等着在清泉大和尚发话检查后奉上,以示自己的勤学刻苦之意,并不就懒惰到必要等到时间临近了才会动手完成功课。
他们心底琢磨着,这应该能让清泉大和尚看见他们的自觉性,等找到机会低声软语几句,或许还能减免功课也不定呢。
要知道,就算净意、净念两人往日里修行也算得上自觉,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勤奋的。
不过任净意、净念两人心里想得很好,看着他们从一个襁褓小儿长至如今年岁的清泉大和尚却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们两人的小把戏。他既有心要调?教这两师兄弟,又怎么会愿意让他们两个小家伙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啪啦啪啦作响?
所以他打从踏入小法堂之后,就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在蒲团上闭目静坐。别说要检查净意、净念师兄弟的功课,根本就是提都不提,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净意、净念两人皱着一张脸,对视了一眼,齐齐询问也似地望向另一侧的白凌。
白凌确实眼明心明,但可惜,这会儿他还真没有那个心思在这师徒三人那无伤大雅的玩笑中插上一脚,所以即便对上净意、净念两人求教的目光,他也只是冲着两人懵懂地笑了一下,更往后缩了缩身体,躲了开去。
自觉自己师叔身份的净意、净念两人见此,也不好逼迫小辈,只得自己琢磨。
但他们自己埋头想了许久,又用眼神厮杀过好几个回合,却始终未能在早课正式开始之前找到机会在清泉大和尚面前卖弄卖弄。
待到晨钟敲响,清泉大和尚领着下头三个正式开始做早课的时候,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就被两人彻底抛在了脑后。一直等到早课结束,一众僧侣各自散去,净意、净念低头望见自家身上今日里特意带上的褡裢,这才反应过来。
净意苦着脸望着面前的那一叠纸张,低声嘀咕:“我怎么就给忘了呢?怎么就给忘了呢?怎么就给忘了呢......”
净念面上也很是懊恼,他盯着面前的佛经看了许久,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主持云房的位置,一语道破天机:“师父不会是故意的吧?”
净意那连绵不绝的嘀咕声霎时停了下来。
远远坐在一旁的白凌掐着手中笔管,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轻笑了一声。
可算是想到了。
净念又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师父他绝对是故意的!”
边说着,他还边气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净意本也气,但他憋着的气才憋了一会,就像是被人用针戳了一下的气泡一样,“噗嗤”地破了。
他那直挺直挺的腰力道瞬间泄去,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案桌上,恰恰被那堆放在案桌上的纸张埋了一脸。
净念回过头来盯了净意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地道:“师兄,我们去将师父储存的那些灵水取出来用了吧?”
净意原本枯木一样的脑袋终于动了动,他从纸堆里撩开眼皮看了净念一眼。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白凌也是一愣,停下手中动作,扭头过来看着净念。
净念一张白皙的脸庞憋得通红,但他的目光却直挺挺地迎上净意的视线,寸步不让。
“师父存的灵水我知道收在那里,我们去全取出来,一点也不留给他!”
别说身体了,净意连目光都不带动一下的。
旁边的白凌看着这师兄弟两人对峙的模样,心中笑意愈盛,竟就在旁边开腔道:“净念小师叔,这样不太好吧......清泉师叔祖也都是为了我们啊......”
是的,我们。
被清泉大和尚布置了一大堆功课的,不仅仅只有净意、净念两个,甚至连白凌这个暂且寄居在这里的追随者也不例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清泉大和尚似乎将白凌的教导工作也接手了。
净念扭过头来看了白凌一眼,道:“我当然知道师父是为了我们。我也不是不愿意,但问题是,师父他太坏了,根本就是在特意戏耍我们!”
净念说的这话,白凌是相信的。
因为自打他追随的净涪踏入藏经阁,整整一日一夜没有迈出藏经阁半步,像是要在藏经阁里扎根一样之后,净意、净念两人的修行态度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如果说早前初见的时候,他们两人对待日常里的修行功课都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的话,那现在,这些不太明显的散漫和闲逸就完全找不到了。
不是说他们平日里修行就不认真不细致,而是很明显的一个态度问题。
净念还在和白凌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净意已经拿定了注意。他猛地坐直了身体,重重地一拍桌面,道:“好!”
净念和白凌再顾不得对方,木木地转过视线,望着那边态度莫名的净意。
净意的身体再度挺得笔直,他望了过来,目光火热而晶亮,仿佛燃起的两团明烁火光,他道:“好,我们去将师父他仔细藏起来的灵水都拿过来!”
“统统......拿过来!”
看着气势暴涨的净意,白凌偏过视线又望见同样被点燃了的净念,心下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但对上净意、净念两人望过来的烁烁目光,他咬了咬牙,不知是在鼓起自己的勇气还是在压下自己的兴奋,道:“干了!”
意见达成一致的净意、净念和白凌凑过脑袋低低商议了许久,才总算是拟定了一个相对可行的方案。
有胆大心细的白凌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描补,并不缺乏行动力也不缺乏勇气和经验的净意、净念两人带上白凌,在某一日下午,竟真的就将清泉大和尚珍藏起来的那一罐灵水全数取了出来。
干了一票大的净意、净念和白凌看着摆放在案桌上的那个巴掌大小的瓷罐,相对默然。
“这......”到得最后,还是净意打破了这一屋的沉默,“灵水现在全部取出来了,又该怎么办?”
“这个......”白凌明智地退了一步,干脆又直接了当地道,“弟子也不知道,两位师叔做主就好。”
净意、净念扭过头来看了白凌一眼。
白凌缩了缩脖子,垂下眼睑状似担忧地嘀咕道:“如果师父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这句话,也正正地戳中了净意、净念两人的心坎。
连带着他们也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净念盯着这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瓷罐子片刻,咬了咬牙,抬头望着净意,道:“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待会儿去师父那里请罪,顺道,和师父说......将这一罐子灵水送给师兄。”
当怒火消去,净意、净念两人那被怒火烧尽的理智便开始恢复了。而到了这个时候,知道自己做错了的两人也开始怕了。
可问题是,即便他们心里虚得很,却仍梗着一口气不想就这样将这一罐子灵水还给清泉大和尚。
白凌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却不见欢喜,反倒心中一突。
他脑筋一转,期期艾艾地开口唤道:“两位师叔......”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一个好主意的净意、净念两人听见声音,当下就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盯着白凌。
面上还残留着些瑟缩的白凌僵着脸扯出一个笑容来,道:“两位师叔,这不太好吧,万一师叔祖以为......是师父他看上了这些灵水,怂恿两位师叔做下这事......”
他咽了咽口水,“那不是害了师父?”
白凌边说,边还不着痕迹地扫了那一罐灵水一眼。
真要害净涪被那个清泉冤枉了的话,白凌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就算那个清泉眼明,没有将这事扣到净涪头上,他这个跟在他两个宝贝徒弟身边一同惹事的追随者却未必不会被迁怒。真要被他认定自己带坏了他的两个乖徒弟,哪怕这静和寺不过是他们路过的地儿,他也讨不了好。
左想右想,白凌都只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他都已经开始怀疑当时的自己是不是被什么糊了脑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祸害自己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净涪他还未必就看得上这一罐子捞什子的灵水。
白凌越是往里细想,脸色就越是煞白。
净意、净念看着脸色白得像张纸的白凌,不免顺着他的话往深里想了想,竟也被白凌待到沟里去了,一时只觉得自己这做法或许真会害了净涪师兄。
不得不说,虽然白凌和净意、净念两人当下里想的不太一样,但他们两厢却是对上了的。
是以这三人就各自发起愁来。
不过即便白凌不清楚,但净意、净念两人却是知道,这眼前的一罐灵水到底是花费了清泉大和尚多少心力才勉强收集到的。
他们师父平日里珍重得很,轻易不拿出来让人见的。
就连净意、净念两人也是极难得极难得才能从他手里拿到一星半点来着。
可见其珍贵。
如果他们真对师父说要将这一整罐灵水送给师兄,那怕就真的会害了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还在发愁的净意、白凌就忽然听得净念的声音道:“我们就将它送回去吧,然后再和师父说个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各位早晨。
最后,谢谢不想上班的好觉悟亲的地雷,谢谢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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