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镖局,大厅之中,已故总镖头的独女徐蓉正与三位副总镖头怒目而视,大声争吵,气氛剑拔弩张。
无人敢来奉茶,可是三位副总镖头之一的碧血洗银枪马龙已经喊人,不得已之下,少年白小石给推了出去,端着四杯茶,缓缓走了进去。
徐蓉在主座上满脸气愤,左边三个副总镖头却神态自若,都是老江湖了,对付一个黄毛丫头,那是轻而易举,要不是三人各怀鬼胎,需要拉拢徐蓉,这总镖头之位,早已换人。
白小石小心翼翼奉茶后,想起苏宁的那句“男儿当自强”的话,心生勇气,默默站在了徐蓉身边,以防万一。
马龙三人对于白小石直如不见,唯有徐蓉挥手让白小石离开,可是白小石坚决摇头,表示他再次伺候着。
这让徐蓉对白小石有些另眼相看,不过马龙三人却不屑一笑,事到如今,敢真正站在徐蓉身边的只有一个傻小子,镖局其他人,都是墙头草一般,随风两面倒。
徐蓉面露难色,聪慧无比的她何尝看不出如今局势,她已经孤立无援,如果不同意马龙三人的条件,平安镖局怕是要立刻四分五裂。
可是答应让三个副总镖头轮流坐总镖头之位,她就会彻底失去平安镖局,这是他父亲的毕生的心血,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让它在自己手里终结。
可是,镖局大部分人都是中立派,哪怕是父亲的心腹,可不敢和三位副总镖头正面交锋。
白小石看着陷入绝境的小姐,心中一疼,难掩怒意,义愤填膺看着马龙三人,大怒道:“三位副总镖头,总镖头生前对你们是何等器重,又是何等有度量,比如你,赵传副总镖头,八年前,你走镖因为得罪白马寨的一个头目,要不是总镖头出手相救,你早就死了。还有你,沈飞副总镖头,你十年前身中剧毒,要不是总镖头花费重金请来那位百草枯神医,你还能活到现在吗?现在,你们竟然与马副总镖头联合起来对付小姐,你们还是不是人?”
沈飞与赵传闻言,心里其实是有点惭愧,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很快就将之淡忘,一脸淡然。
马龙问心无愧,给一个镖局下人如此怒骂,怒气勃发,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一个养马的小厮,竟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信不信我一掌打死你。”
此话,如平地一声雷。
徐蓉给这话吓了一跳,娇躯微微颤抖。
白小石却置若罔闻,神色淡然。
因为与苏宁习剑十天,每天面对苏宁的杀气,故而对于马龙的气势,浑然不觉。
徐蓉看着将要起身的马龙,知道这是他出手前的预兆,生怕他出手打死白小石,连忙压下心里的恐惧,起身阻拦道:“马叔叔,小石他也是年少无知,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计较了。”说完,给白小石使了一个眼色,骂道,“马叔叔大人有大量,还不向马叔叔请罪。”
白小石茫然不解,可是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只能恭敬道歉。
马龙冷哼一声,不愿和这小厮一般见识,那样太跌份了,不过等他掌管镖局后,随便找个借口杀了就是。
马龙不理会白小石,而是目光冷峻看着徐蓉,问道:“不知小蓉儿答不答应我们的条件?”
赵传与沈飞也是齐齐看向徐蓉,目光如电。
徐蓉进退两难,只能拖延道:“如今我们镖局刚刚接了一单大买卖,万万不可失,这件事情,还要有劳三位叔叔,只要这单生意做完,总镖头之位,侄女拱手相让。”
马龙、沈飞与赵传满意大笑。
白小石欲言又止。
因为徐蓉对他目光一冷。
……
艳阳天,平安镖局六辆马车缓缓驶出,当先六人骑马,后面六十六个镖师都是步行,马车上,分别插着平安镖局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
因为同路,故而苏宁一直偷偷骑马跟随,生怕出现一些意外,毕竟如今的世道,实在不太平。
途径一处野狗流窜的山野的时候,徐蓉勒马,谨慎道:“此处是黑狗寨的领地,我们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不知深浅,不过黑狗寨的寨主在江湖上有着安山掌的名号,想来手底下有几分门道,我们绕道而行吧。”
赵传与沈飞点头同意。
马龙却摇头讽刺道:“绕道的话,也不知要多久,小蓉儿,你想拖延时间,也不是这样拖延的。”
徐蓉气哼一声,无可奈何。
马龙在镖局的声望可不是她能够抗衡的。
镖局人马继续赶路。
天色将暗时分,不远处有间客栈。
客栈口,两只黑狗汪汪叫着。
马龙江湖经验丰富,立刻挥手按照原路返回,绕道而行。
一看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可惜晚了。
随着黑狗的犬吠,客栈里、山野中,四面八方冲出黑衣山贼,呐喊之声,震天动地。
马龙立刻命人迎战。
黑衣山贼围住平安镖局众人,却不着急进攻,山贼中这是走出两个华服男子,一老一少。
老者双臂挥动有力,双掌运劲,对着一块大石轰一掌,大石立刻粉碎,武功之强,震慑平安镖局众人。
这在道上叫做开门红,意思就是能够同样做到,我就罢手,这样也不用有所损伤,和和气气,如果做不到,那么,要么投降,要么反抗,就做好死的准备。
马龙大骇。
平安镖局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个年轻男子一直色眯眯看着徐蓉,玩味道:“要么交出货物,要么,交出那个女人?”
“小姐,你就从了吧,安公子可是黑狗寨寨主的独子,为了兄弟们,你就牺牲一下。”
马龙没有和黑狗寨打过交道,可是也有所耳闻,察言观色,很容易猜出那一老一少的身份,当即对徐蓉劝道,一脸阴险毒辣。
镖局除却白小石之外,见到那个老者如此强大的掌力,也是胆寒,知道自己这些人哪怕一起上也不是敌手,故而纷纷同意。
徐蓉面无人色,满脸绝望。
这时候,白小石走了出来,仗剑指着那个老者,勇敢道:“小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徐蓉惨然一笑。
“看来老夫要杀鸡儆猴了。”
老者不屑一笑,身影一掠而出,双掌汇聚真气,朝着白小石推去。
白小石只能施展苏宁传授的“十步杀一人”剑法,一剑递出。
下一刻,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平安镖局的所有人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错愕表情,他们万万想不到,一向武艺低微的白小石,竟然这么勇敢,而且武功竟然这么厉害。
堪称二流高手顶峰的黑风寨寨主安云山竟然给他一剑斩杀!
安云山给一剑穿喉,死前,满脸骇然。
其他山贼见此,纷纷逃窜,其中逃得最快的,是安云山的儿子。
马龙背后一凉,想起昨天与白小石的交恶,连忙过去赔礼道歉,满脸卑谦。
其他人也是围了上来,说不尽的恭维话,连徐蓉,也是目露欣赏之色。
白小石一时之间,众星捧月。
可是,对于这个少年而言,只要能够与小姐并肩而行,哪怕只有一会儿,他都死而无憾。
不远处。
看着那一幕的苏宁,蓦然有种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
少年青梅,苦,酸涩,带点甜。
可他如今呢?
满嘴是甜不见苦和酸涩。
苏宁勒马疾行,狂风扑面中,喃喃自语道:“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