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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小说 >  深海利剑 >   第57章 得失

我得皆我失。

谁敢这样说呢?

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也是不可能实现的状态。

已经失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呢?

今年的春天和往年的春天是一个春天吗?肯定不是一个春天,这是谁都会承认的一件事情。要么你就会说,今年的春天是去年的那个春天又回来了,谁都知道日子一去不复返,可是为什么还要倔强得认为去年的春天回来了!

去年的春天里开了三株桃花,只要你足够细心,就会发现今年又新发出了一枝树芽,而去年的一株被淘气的孩童揪断了,它们今年没有再开花,这里依旧是三株桃花,但是它已经不是去年的那三株桃花了,你 不知道可以,他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桃花知道,白鲨知道,整个都春天知道……

白鲨在这三株桃花下藏身,从上一个春天藏到下一个春天。

他饿了就吃花叶,数着吃,一天三片,渴了就喝露珠。

一朵花有五片花瓣,第一天在一朵花瓣上,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要去另外一朵花瓣,每隔一天,总是要和下一朵桃花重叠,当他靠近那朵花时,花瓣就要残缺了,谷雨到了,仓颉造字惊动了天地,于是这一天天上下起了粟雨,试着想一下,粟米从天而降,大地上到处都是金黄色的米粒,树枝上,叶瓣上,屋顶上,院落里 ,每一个开着口 的木桶里,口袋里,全都装满了米粒,奶奶的双手里捧着米粒,爷爷的烟斗里装满了米粒,亚当的庄园到处都是米粒,夏娃的牛车上边走边撒米粒,这一天就是谷雨,每年都有谷雨,只是没有谷雨!

不然呢,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吃树皮,吃棉花,吃草根……

一个母亲在孩子的床头边上的锅里煮石头,孩子问妈妈,“妈妈,石头熟了吗?”

妈妈说:“快熟了,你睡吧,石头熟了,妈妈叫你。”

孩子问了三遍之后就再也没有问妈妈,

只有妈妈的石头永远也不会煮熟!

大地上的石头都是熟的,不然花早就饿死了,你见过饿死的花吗?

花吃石头,这件事情惊动了大地,春风飞奔着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全世界,于是在清明时节花瓣瓣从枝头落下来,祭奠石头,直到谷雨把它们全部埋葬。

这个春天向大地呈现了它该有的样子。

夏天来了,白鲨躲进池塘的荷叶里,和蝌蚪下棋,听青蛙高歌,闻寒蝉凄切,夏天被吵死了,所有的莲都殉情,余光中先生也知道这件事情。

白鲨又躲进秋天里,在这个只有冬夏没有春秋的城市里,春天和秋天被夹在冬天和夏天的影子里,从早上开始晚上就结束,就像白鲨和雪狼的“爱情”,来不及品尝,或许爱的本质就是被叫做“思念”的那个“失恋状态”,失恋是永不再见,再见不爱,思念是有所期盼,再见爱已不在是初见时的爱了。

或许我穷其一生都在想方设法的留住爱,留住财富,留住荣华,留住富贵,最终我累坏了我的身体,从青春少年到垂垂迟暮,抓到手的只有手掌上磨出的硬茧,指甲上的锤子敲击留下的血印子,由当初的殷红到赤黑,随着指甲的生长渐渐离开我的手指,你看,就连伤痕都会离我而去,还有什么是不会离我而去呢?当然我也会离去。这是肯定的事情。

当你不再纠结房产证上是否写上你的名字,而给自己的爱情上一封保险时,你就不怕失去任何人,当你不再害怕失去时,你将不再失去,就像你不曾真正拥有过一样 ,白鲨睁开眼睛蜗牛闭上嘴巴,停止了它的言论。

季节交替,寒来暑往,白鲨在大自然中潜伏,他不敢接近任何人。

邪恶的念头折磨的他抓耳挠腮,辗转反侧。太平洋思乡号的毁坏,他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家不敢回,猫咪不敢联系,只能躲在暗处混天度日。

说实话,白鲨囊中如洗,说白了兜里比脸还干净,脸上还有太平洋上的季风留下的痕迹呢。

一般入海的人都会九死一生,船毁人亡。

人人都 知道船会毁掉,白鲨也就不再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了,幸运的是人还在。

本来就一无所有,只不过现在和以前一样而已,这可不是谁都能长时间保持住的一尘不变的噢!

白鲨从雪人里站出来,太阳出来,再也藏不下去了。

他突然很想念白德成,有多久没有和这个人聊过天呢,他的声音里总是责备,佛经里说,一个人的父母就是他自己的佛陀 ,白鲨和他的佛陀始终不能和解,他把自己的佛陀得罪了。

一个孩子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挑选自己的父母时义无反顾,假如父母有选择自己孩子的机会,他们还会选择这个孩子做他们 的孩子吗?

在这个直击心灵的问题面前白鲨知道,白德成肯定不会让他做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毫无疑问。

慈禧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胡适说:“树本无心结子,我也无恩于你。”

白鲨和白德成之间如果非要用文字来说的话,那也一定是胡适所说的 那样,树本无心结子,我已无恩于你。

白鲨正在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下的小凳子上写作业,村子里的一位大姐姐喊:“白鲨,我看见你爸爸回来了。”

白鲨放下手中的铅笔就向塬上跑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时,白德成果然从塬边上往下走,他的手里拿着两个梨瓜。

“奥!我的爸爸,真的是我的爸爸回来了!”

年轻英俊的白德成看见满脸汗水的白鲨说:“你跑啥呢,往回走,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和白鲨想了无数次重逢的见面不是一个样子,一千零一次的故事里也没有这样的一场父子之间的见面,儿子兴冲冲的从山下跑向从山上下来的,整整有一年多没有见面的父亲时,父亲没有拥抱儿子,而是责备他跑来干什么,生命情感薄弱到如此程度,白鲨强压住涌出眼眶的泪回过头,白德成顺着白德贵家的那条路拐了进去。

白鲨向山下跑去,当然跑的快是他的强项,他尽快的逃离开那个场景。

板凳上的练习本还在那里等着他,

白日依山尽,

黄河如海流。

……

吃过晚饭,那顿晚饭白鲨吃的并没有因为白德成的回来而变了味道,只是没有以前的饭的味道。

夜幕降临。白德成推开栅栏做成的大门,白鲨看见他两手空空,没有了梨瓜,白鲨把头转向窑洞里面,假装着睡去。

或许白德成是第一次做爸爸,他还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爸爸,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怎么样做白鲨的好爸爸。

他 休年假,给白德贵家里看小卖店,白鲨去给家里买香皂,他递给白鲨一块香皂,白鲨递给白德成五块钱,白德成把钱放进小卖店抽屉里,关上了抽屉。白鲨还等着白德成给他找五毛钱呢。

白德成说:“等啥呢,不往回走,”

白鲨:“钱还没给我 找呢?”

白德成:“找啥钱呢,快回去。”

从那时候开始白鲨就知道白德成是一个败家的爷们,跟着这种人过日子,迟早要穷死。

如果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做了一件超出人们想象的事情,请一定不要奇怪,因为这个念头绝对不是在他的脑袋里想了一天两天。

白鲨的突然想离家出走,在这一天就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了,他一定要离开这个被叫做家,而不是家的地方。

白德成不爱白鲨!

这一点对白鲨来说是致命的,对白鲨来说,父亲不爱他,不爱这个家,不爱自己的母亲。

想想这一点,心就莫名的痛。

是的,树本无心结子!

甚至白鲨有时候会想,他宁愿自己是母亲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那样至少自己也是爱情的结晶,这算个什么,他白鲨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冷酷地像一块顽石。

他活的也像一块顽石。

他想白德成对他说的肯定就是那句,我也无恩于你。

佛说,人要遵从自己的本性,即本心。

白德成没有假装喜欢白鲨 ,这一点让白鲨很欣慰,至少他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白德成没有错,

白鲨已没有错误,

他们谁都没有错,

错误的是,在对的时间里没有遇见对的人而已。

不是冤家不聚头,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俗话说:“有的孩子是来报恩的,有的孩子是来报怨的。”

报恩白鲨或许做不到,因为现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就当他是来抱怨的吧,离的远远的就让白德成去怨恨他生的这个逆子吧!

本来刚刚生出想去看看他的念头,这样一想还是算吧,免得又给白德成心里增添不快,还不如让他去郭帝豪家里,搞成语接龙来的痛快呢,郭帝豪就是那个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他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原谅,他总是能看见别人家孩子身上的闪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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