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鬟一说,就给众人点了窍,药童古怪正话反说,她们正好可以窃这个机会好生询问一番。
这天底下的事情,凡是捂着藏着神神秘秘的,总会勾着人想要探查一二。丫鬟们正是爱热闹爱凑趣的年纪,又一天到晚看着温氏屋里的丫鬟神神秘秘的,自然十分好奇。
小丫鬟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笑眯眯的又凑前说道:“没药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呢自然是希望夫人赶紧好起来的,可是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犯了忌讳可怎么办呀。”
…
“忌讳倒没什么,保持居所安静,尽可能不要吵到夫人便是。”
周太医对曲柳说道,曲柳应是,将帘子掀开。
热浪滚滚而来,又加上浓郁的药味苦涩,只让人觉得比之室外还要难耐几分。周太医面上正常,后背却已经有些沓湿了。
曲柳将虚掩的内门敲了敲,半饷,里面才传来细细的说话声:“进来。”
周太医知道这女声应该就是林佳芷了,他跟着曲柳进去,见榻边已经围上了一层绢纱,只能隐约看见榻上的人影,和侧坐在圆凳上,用手中的勺子舀着药水的女孩子。
榻靠着窗,窗半开,燥热的风吹进来将绢纱掀起一个角,正好能看见女孩子鬓角湿透粘着的碎发,和下颌尖晶莹的汗珠。
她的动作很轻,是为了不打搅榻上的人,就连勺子磕碰碗边的声响都不曾有。受了这种影响,曲柳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姑娘。”
她又叫道。
女孩子微抬了下头,像是才看到了面前的人,歉意道:“稍等。”
将药碗轻轻一搁,站起来身子却晃了下。是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脚上有些酸麻了。
接着,靠近床边掂了下被角,小声说了句什么。
周太医退回外室等待,没有催促,敛神等林佳芷出来。
“太医久等了。”林佳芷满脸愧意:“母亲才睡下,有些事情我放不下心让别人做,母亲这段日子也对我极为依赖。”
“林姑娘至真至纯,夫人定能感受到这份心意,早日康复。”
“借太医吉言。”
虽知道周太医说的是客套话,林佳芷还是微微抿唇,坐下道了声谢。
“母亲她,情况如何?”有些难以开口,有些希冀又有些害怕的小心翼翼,曲柳见林佳芷这般,心里一叹。
周太医平静的神色也有了些波动,“这个病症并不算严重,就是有些麻烦…”
曲柳心里一咯噔。
“也不是没有痊愈的例子。”
周太医加了一句。
饶是已经心有所觉的林佳芷也不由悲从中来,曲柳更觉得心里做闷。
…
“所以就确诊了?”大热天,周姨娘也懒得抱猫,半倚着竹夫人,手上倒是不离团扇。
小丫鬟坐在下首小杌子上,点了点头。她这副样子,要是被温氏院中的丫鬟看见,定能认出来。
可不就是那个说是后院子干杂活的小丫鬟嘛。
苏合捧着杯凉茶,听小丫鬟将周太医去温氏院子前后发生的事情齐齐给说了,倒没什么反应,目光有些飘忽,像是走了神。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想短短几日,她便垮了。”周姨娘团扇转了转:“这么一想,倒觉得有些可怜了。”
一挥手,小丫鬟端着杌子自觉的就下去了。
周姨娘噙着笑,可怜可怜,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温氏能变成如今这样,她可从中掺和不少,若是真觉得可怜,那还成什么了,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更大幅度的勾起嘴角,要说起掺和,那也要能掺和的恰到好处,若不是苏合对林佳芷温珞的脾性门清儿,她还迟迟不得要领呢。
谁能想到天底下有那等手刃骨肉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人?谁又能想到“虎父无犬子”,林佳芷竟是比温珞还要来的利索,嫌温珞有病烦人直接能药倒了眼不见为净?
哎呀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厉害,周姨娘啧啧几句,也不知是夸是贬。
她瞥向苏合,“你也真厉害,说是我其实都是你呢。”
这话倒是有些意思,不论是出言激将还是夜半使人吓喝,不论是散布林佳葶的事还是亲自探望,她可是首当其冲,一直在明面上的。但凡有人追究,绕不过她的。
苏合这才抬头和周姨娘对视,像是刚回神的,眸子里还没有聚焦,有些散。周姨娘瞧着瞧着,噗嗤一声,却笑了。
“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还要谢谢你,我这算是咸鱼翻身了吧?”
温氏一倒,她可不就理所应当的持家了。
苏合小幅度的点点头。
周姨娘眯着眼,将团扇的竹节把磕在桌上,笃笃几声:“不过我倒还有些疑惑。”
她略皱眉:“虽说同为周姓,我却和周太医没有关系的,他怎么就这么…”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妥帖的词儿,周姨娘用竹节把儿敲敲额头:“…这么雪中送炭?”
偏生那个药童就脑子不好使的遂了小丫鬟的意,偏生温氏真是诊断出癔症?
这么巧,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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