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被曲柳掺着,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她没有像几个小辈一样穿着素色衣裳,而是穿着家常衣裳。
她烧虽然退了,但脸色还是蜡黄,人还是有些虚弱。开口呵斥黄山但是有气无力,声音也不大。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气喘吁吁,额间冒出来汗水。
丫鬟匆忙过来给她端了椅子,曲柳扶温氏坐下后,她才又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我…葶,葶葶和你一个小小,小小差役有何关系!还不赶紧离去,没得叫人轰你离去!”
“姐姐未免也太大动干戈了。”
黄山只言片语还未开口,周姨娘人未到话先说出了口。
和温氏到来也是前后脚的功夫。
她许是才忙完前厅的事情,带进来一股烟火味道。但这一过来,祠堂里正起来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又被冲淡了。
“姐姐,你估计都忘了呢。这黄侍卫和三丫头是有关系的。当年兰汀园失火,胡管事,事后就找过这些京兆府的小兄弟…”
“噢,那我可能忘了。”
温氏有些慌张,在病中表情没有管理的很好轻而易举的露了出来。她打断周姨娘,说道:“一是时间久了,二是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暗无天日,我真情愿想不起来的好。”
周姨娘眸中微闪,看出她慌张却没有揪着不放,而是迎合着也说了几句。
黄山压根就没有参与什么兰汀园失火调查的事情,事实上兰汀园失火一事老夫人当年办的囫囵,雷声大雨点小最后给众人的结果,竟是温氏哭唧唧一番,说什么婢子打翻了烛台才不小心酿成的后果。
而之后那婢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与自己无关这些事情自己是毫不留意的,真可没想内里曲折会如此之多。
不过现在重提旧事倒也不算晚…周姨娘开口说道:“黄侍卫可算是与咱府里结下了不解之缘呢,说起来不光三丫头的事情他参与了,就连六丫头,也是他经管过的。”
被周姨娘点了名的苏合抬起头,看了眼黄山。
“你可还怪着黄侍卫抓错了你?”周姨娘问道。
正在给火盆里添着纸钱的几个女孩子望向苏合,又看了眼低头仔细引纸的林佳芷。
这两人可是在黄山面前上演了好一场“姐妹情深”
林佳茵捂着嘴幸灾乐祸,咯咯的笑声却没忍住露了些出来。
周姨娘翻了个白眼,没有理她发出的动静。
“苏合不怪,因为苏合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黄大人做事情认真,不畏权钱,苏合更是不怪。”
这丫头怎么说话还这么难听,不畏权钱难道真不是反话吗?她最后可是完完整整的从京兆府出来,自己却被革了职,不就讽刺他还是畏了权钱。
虽然是郑府尹畏惧曾府公子施压…黄山嘴角微抽,“黄某还是那句话,不会放弃的。”
他沉声。
“哦。”
苏合点头,不再理他了。又揭着纸钱。
林玉敏膛目结舌都不知道怎么样说她好了,黄山不放弃不就还是要找她的麻烦吗,怎么心还这么大。
“这,这里要给葶葶烧纸,不说其他事情。”她握紧拳头,大着胆子在众人面前开口,“这位侍卫,还请你离开好吗?”
林玉敏咬了咬唇瓣,脸色因为羞涩而红通通一片。
黄山被接二连三劝走倒没有说什么,这次倒是不留了,他向周姨娘和温氏行了一礼后,就转身离去了。
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
林玉敏还有一些晕乎。
“这丫头说的对呢,看我忙的稀里糊涂了,让他怎么进来了,姐姐可别怪我啊。”
周姨娘对温氏说道。
温氏用帕子按了按眼眶,摇了下头。她现在精神好像又有些不好了,冷汗又冒了起来。
“夫人一有了精神便下床挣扎着要往祠堂来,我们劝了都不听便让她强撑着过来…”曲柳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姐姐怎么如此…”周姨娘摇了摇头,叫了两个丫鬟,伙同曲柳一起要将温氏往回送。
林佳芷站起身子:“姨娘,我可以的。”
却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而略微有些腿软,她打了个趔趄,小跑过来就掺住温氏的胳膊。
“我也帮忙!”
林佳茵早跪坐的浑身难受,一点儿罪都不想受了,正好趁着送温氏回院子,她可以溜走。
一拖二的,吵闹一番后转眼间祠堂里又剩下苏合和林玉敏林玉笙三人了。
却没有再交谈什么,而是沉默烧纸,直等到天色渐晚,长明灯幽幽亮了起来才作罢,收拾完走了出去。
…
但祠堂并没有真正冷清下来,烟火缭绕着在室内下沉,翻涌,又顺着窗棂边隙糊不紧的纸往外漫去。
这个过程很慢,又很快。
只等到又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映上了窗,然后烟尘被隔挡,隐没不见。
一双手,推开了门。
冷风从外灌进,内里存留的热意却争先恐后往外,两两在门口交替,那种香火的味道便更加浓郁。
曾钰五官平平,扫过这日林府才设的长生灵位,火盆。又打量了一番‘怀恩堂’牌匾下大大小小的牌位,然后,他迈步走进。
停的位置却是牌位跟前。
他微仰头,像是专注于某一个牌位,又像是哪个牌位也没有看。
他双眸柔和,琥珀眼底清澈透明。
忽然,他脚下一乱,身子晃动下,向后倒去。
风呼啸而过。
视野里牌位由近及远。
但是曾钰并没有慌张也没有翻身,而是倒在阴凉的地面之上。
他发丝和衣衫缠绕,窗外枝叶正巧哗哗作响。
夜色微凉幽幽孤灯,但从曾钰瞳孔里,却映照着,一个霞光中跃来的身影。
他视线凝聚,一个长扁的,漆黑的,黑檀木做成的灵牌。
静静的在大大小小的牌位中间。
“林佳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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