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苏合刚起身喝了杯热水,就听见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她站起来隔着窗子看,小枣带着一个小厮走过来。
“姑娘,空文来了。”
她还没靠近窗户小枣就嚷嚷开了,空文讨喜,虽然除夕那夜惹了小枣不快,可是之后却买了些小玩意儿讨好。
苏合都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两人已经进了来,苏合用帕子揩了下嘴角,站起来示意他开口。
空文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双手递给苏合。
“请姑娘打开看看吧。”空文故作神秘的说道,倒引的小枣激动伸个脖子看。
苏合接过,将折叠好的帕子展开,见里面包着一整支蝴蝶钗。钗头不是各种色彩斑斓的串珠子串成,而是用上好的白玉琢的栩栩如生。
她拿起愣了愣。
“这是公子送给姑娘的,挑了好久呢。”空文笑嘻嘻的眯着眼睛说道。
苏合脸色变了,就把帕子合住,“空文,你拿回去。”
“这东西我不能收。”
“为…为什么啊…”
小枣愣愣的说道,不解:“这么漂亮,姑娘你…”
“要收你收!”
苏合急忙打住,声音严肃道。
“以后你也不用来了,将近会试,曾哥哥想必也忙的焦头烂额,分身无术,这东西…你多劝他不要在这种小事上面分心。”
说着就要塞给空文手帕。
空文手一缩,眼珠子转了转,“姑娘那我走了!”
说话间撒腿就跑。
“姑娘我去给他!”
小枣见此接过钗子,不等苏合发话匆匆就撵上去。
苏合手把在桌角,手指微微用力。她脸色发白,一会儿又发了红。
…
小枣正跑着,眼看就追上了,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硬生生将她拦住了。
是何嬷嬷,小枣扯着脖子就看前头,嘴里急急说:“妈妈别挡我,我赶着追人!”
何嬷嬷问她追的谁,小枣急切三言两语一说,就要绕开。
“给我吧,不用追了。”
何嬷嬷却开口,将她手上的钗子讨了过去,然后收进自己袖中。
“妈妈,姑娘她…”
小枣瞪大眼睛。
“你别管了…也不用给姑娘说…以后这种事情你先回我,清楚了吗?”
何嬷嬷打断她的话,又嘱咐。
小枣见她很是严肃,愣愣的应了一句是。
…
雪渐渐融化,长安城湿湿漉漉天气虽然转暖,但是还有寒气未散。
只是明显的是,照到阳光的地方暖洋洋的,而照不到的地方则还是阴寒涔涔。
尤其是白茫茫挂着白幡的人家,虽然听不到哭泣,但是…
路过的人婆娑了一下手臂的鸡皮疙瘩,他侧头快速打量了一番。这户才死了人,门口挂着白幡,是阴气正重的时候,他撒腿跑了过去。
屋子里面却不计较重不重阴气的,这户人家除了门板外,真真算的上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了,空洞洞的耗子都不敢兴趣过来的。
他们没钱买好炭,次等炭又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和熏人眼睛的烟。可这户人连次等炭都烧不起,
但是人活着,什么法子想不出来的?才死了人不得烧纸超度吗,这户五口人全巴巴的围在火盆前烧纸钱取暖。
被青烟刺激的一直想流酸水,便一边挂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
明晃晃的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刺人眼的烟一股一股往外冒,没人说话,只伸着手,木木的像是烤着什么东西一样来回翻着手取暖。
瞧着倒有些诡异。
忽然,门哐当哐当被急急推开。一股阴寒的风钻了过来,毫不留情面的带走众人身上好容易聚起的热意。
他们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那门。却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衣服如同破布挂在竹竿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门槛上。
先是一静,阴寒从脚尖冒上来,接着啊啊啊啊的尖叫声连成一片,木愣的众人开始四下逃窜。
火盆被踹倒在地,外面的风又吹了进来,烧的纸灰打着旋往上空升着。
…
“听说了没,把人能吓个半死!”
“哎你别这样啊,本来就紧张,现在一提更紧张了。”
“我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呢,害怕一翻身,那里就站了一个人。”
“我都不敢一个人起夜了,憋着好难受…到了晚上就害怕呢。”
“我更可怜,一闭上眼睛黑漆漆的就有个人在晃…”
“天哪怎么办,有没有那种没有晚上全是白天的地方呀?”
“你做梦吧,哪有那种地方,有的话…”
“我们也想要去!”
蔓丝园里,几个丫鬟围坐一团窃窃私语,连苏合靠近都没有察觉出来。
她看着一个个丫鬟兴冲冲地讨论什么,脸色煞白眼睛里惊恐却又兴奋,走上前去。
这几日何嬷嬷时常便叫些丫鬟们进来,说着话屋里也不会太安静。
苏合不知她何意,但是自己的确没有再胡思乱想了。
自从那日空文送钗子不成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听过曾钰的消息了。有时候也会有些后悔,是不是说话语气太重了,毕竟她之前得罪过…
但是想起之前的事情,更多的,心里却有些发怵,有些抵触…
“说的什么事儿?”
她问道。
脑子有些疼,她不再继续想下去了,便问丫鬟们一声。
却没想到这话就像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里面,几个丫鬟先是抱头,你推我攘,然后啊啊啊啊的尖叫。
是被吓住了?
苏合往后退了一步,还没问,何嬷嬷就打帘子走了进来。
满脸慎重。
只见她递给苏合一个红色的小香囊,接着瞥了一眼那几个看清是苏合,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姑娘不要怕!”她说。
苏合愣了愣,就解了那香囊,见里面是张黄色的符纸。
“一定要戴在身上,然后睡觉时候压在枕头下面。”
何嬷嬷对她说道。
丫鬟们瞥见进来的是何嬷嬷,当即也捂上了嘴。
“这两个月都不要离身,之后便好了。”何嬷嬷又吩咐道。
苏合纳闷好端端给她符纸做什么,几个丫鬟冷静下来,对她七嘴八舌的说道,她才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已经下葬的老汉,突然出现在家门口,青天白日的,那家还带着孝呢,一见人,将他们吓得半死。
问那老汉,只说睡觉睡迷糊了,醒来感觉压抑就往上推了推,然后就回家了。
他的说辞可没人信,当时还是他儿子换的丧服,合的棺材木。
看热闹的邻居围上来,一会儿摸摸他是否还有体温,一会儿又让他在太阳底下晒晒,看有没有影子,会不会消失,鬼都是怕太阳的,大家都那样想的。又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请了个术士给老汉看看。
折腾一番后,才断定老汉是个人。只是到底是不是诈尸的,谁也说不清楚。
就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又有人说他亲眼看见老汉的手从土里拔出来…
传的神乎其神…
一时之间众人皆去寺庙拜佛烧香,求符纸保平安。
何嬷嬷也是拖了好几个人,辗转一番后才求到的。
“宁可信其有!”她又喃喃低语。
苏合便捻着符纸,半饷后,纳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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