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转右拐间,林佳芷带着苏合走到一处两人难以环抱的桂树下面,只见树下铺着红猩的毯子,正中间是花斑石的桌凳,上面垫着松软的坐垫。三个华衣锦服的女孩子围坐着说话,旁边几个丫鬟端着茶与花果子伺候着。
林佳茵是其中之一,她正对着苏合和林佳芷,左侧坐着的女孩子穿着烟水百花裙,是浅黄略白的蜜合色,手腕却套了个翠中带红的凤血玉,一动静之间极其耀眼夺目。右侧坐的女孩子穿着水蓝色湘裙,吃着瓜子儿朝她们看过来。
林佳芷唤了两声女孩子的闺名,很是熟稔。接着便坐下来给苏合介绍。手上带玉的是骁勇将军府的姑娘,才回长安。姓邹,单名怡,年十七。嗑着瓜子儿的女孩子是户部侍郎家的姑娘,姓丁,名唯嘉。年十五。
几个女孩子谈的兴起,林佳茵更是眉飞色舞,丝毫不见来时的戾气。苏合不好插话,她环顾四周,见还有些女孩子在别处树下坐着,虽然离得不远,却听不见她们的交谈声。青色布衫的丫鬟端着茶果在树影间来回走动,不急不徐,动静极轻。
“这种氛围,真是让我感觉愉悦,”丁唯嘉吸了口桂花香,闭眼享受道。
“喜欢这里啊?”林佳茵看她一眼,“这好办,当了钰哥哥的媳妇儿,天天呆这里,呆不烦都不行。”
“谁当…”丁唯嘉脸红,害羞的推搡了她一下:“我才不想呢。”
“不想做钰哥哥的媳妇呀?”林佳茵夸张的掏掏耳朵:“天哪,天哪嘉嘉你认真的吗?长安城里问十个姑娘,有八个都想嫁呢,至于其他的两个不用说,取向绝对有问题,估计就是那传闻中的磨镜,难道你…”
“你胡说什么呀?”丁唯嘉点着林佳茵的额头,娇嗔道。
“那就是想嘛,嘉嘉要说实话。”林佳茵噗嗤笑。
“哎呀你再说,我要撕烂你的嘴!”
丁唯嘉作势揪她的嘴巴,两人嬉笑玩成一团。
“我可不喜欢他。”邹怡嗤了一声,往旁边侧了身,勾起嘴角,“南阳郡王珠玉在前,你们的钰哥哥顶多在长安城里算好的。在我们西宁,真不算什么。”
“长安可不是西宁能比的,”林佳芷摇摇头。
“算是吧,和京城比的确是边陲小镇。”邹怡不在意的耸肩,“但是,偏远地区都知道郡王的名气啊…”
“是啊,郡王美仪态,何人不知。”林佳芷点点头。
“那就难怪你千里迢迢来长安,是为的郡王吧?”
她又问。
“那是当然。”
邹怡挑眉,说道:“若非南阳离得太远了,我早去那里了。何苦来长安。你知道我这人,宁缺毋滥,只要郡王府一日无妃,我就一日心思不减。”
她目光灼灼,嘴角勾起的弧度刚好,明艳而又自信,夺目迷人。
她的夺目,她的自信,是一种想要占为己有,势在必行的张扬。
所以话音一落,一桌上的人便拧过头来看她。
“可你年龄这么老了…还能等的起吗?”
林佳茵有些不痛快,心里想的没有过脑子就急急说出了口。
郡王是谁啊,你哪里来的自信,你说你要他,他就会是你的一样了?你配吗?你在心里面暗自肖想可以,可你一说出来,就是笑话了,就会让大家不满了。
“你别这样说。”丁唯嘉口头上劝,手底下也不见动作,半推半就的让林佳茵将话说全了,她也是这样认同的。
邹怡又一挑眉,“反正我喜欢他,只喜欢他。”
比你们想着郡王爱着曾公子三心二意,要好太多了。
“再说,你是郡王的谁?我喜不喜欢的,和你有关系?”
林佳茵面色涨红,你…了老半天,气鼓鼓的转头不说话了。
“其次,我可是不老,喜欢某人的人,可比我…”
邹怡转了转眸子,颇有深意的看向林佳芷。
林佳芷挤了个笑,“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会儿。”说着站起来,就绕过众人。
苏合惊讶的看她。
“哎呀我刚说错了,我姐才是最老的一个呢!”
林佳茵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是不是把她气走了?”
邹怡呵呵笑了一声,“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你们林府的姑娘,都是有意思的人吗?”
身子转向苏合,抓了把瓜子儿。
苏合猛地起身,头忽然一晕,身后的画扇忙扶着她。
“病秧子就好好呆着,做什么妖站起来,吓死人了!”
林佳茵瞪了她一眼嘀咕道。
“有没有意思我怎么知道,不过她最没意思了。”她瘪瘪嘴。
“这最有意思的人,还属我姐姐了。”她又捂嘴咯咯一笑,盯着邹怡:“你知道右相府小公子吗,三年前摔死的那个,差点就成了我姐夫呢…”
苏合攥了攥手,拉着画扇就往林佳芷离开的方向去。
…
这里实在太大,太绕,她走了一会儿便不知道方向了。正好前面树下围了几个人。
她便走上前问:“那个,你们有没有…”
“干嘛?”一张不耐烦的脸抬起来,旋即呀了一声,叫道,“你是那个谁,谁!”
“林苏合啊,是这个名字吧?”旁边有人帮腔。
苏合茫然的点头,几个女孩子全看了过来,有些玩味,有些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啊。”齐声叹道。
怪不得什么?
女孩子们捂着嘴咯咯的笑,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苏合皱起眉毛,又见她们手捂在耳边,趴在别人肩上嘀咕,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转来转去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姑娘们有看见林府的林大姑娘,林佳芷吗?”苏合脸色有些不好,她抿唇又问道。
女孩子们又捂着嘴摇摇头,七扭八倒的仰头看她。
苏合于是道了声谢,转身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身后又爆出一阵娇笑。
她身子一僵,感觉火辣辣的视线一直在背后焦灼着,她脑子发蒙,谁也不看,直直往前就走。
等再也听不见嘲笑和嘻弄,她停了下来,扶着树慢慢的蹲下。
画扇紧紧跟着,担忧的眉毛紧紧皱起。
苏合摇摇头,颤声说,“看,你看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当吗?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吗?我来这里做了什么事情吗?她们,为什么要笑我?”
画扇蹲下来,抚慰着苏合的背,“姑娘身上妥当着,脸上妆容没有花,举止也贴切,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们笑你是她们的脾性不好,姑娘你要知道世间除了你这般好性子的人,也有古怪性子的人。
姑娘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没有出格,你不要气馁,不要哭!”
苏合头埋在膝盖上,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着。
眼泪哗哗流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让她心抽疼,让她苦涩想要哭泣发泄。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粉底皂鞋,画扇劝慰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迟疑的抬头,泪眼模糊下看见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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