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晃了晃,房门被猛地撞开,灯火通明中,白嬷嬷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站在门前。
苏合面如死灰。
“老奴实在不知,六姑娘有这般夜游的兴致。”
这话一出,白嬷嬷身后小丫鬟们低低的笑声便传了出来。
“阖府的姑娘们,还真是没有六姑娘这么潇洒…带上来!”白嬷嬷一声厉喝,苏合就见几个粗壮婆子推了两个小丫鬟过来。她们跪在地上,嘤嘤的向她使劲儿磕着头。
“你们!”苏合絮见跪着的竟是小枣和绿豆她们,忙走上前扶过,沉了气,就对白嬷嬷说道:“妈妈这是何意?”
只见白嬷嬷冷哼一声,就说道:“夫人请了教养嬷嬷给她们好生教规矩,方才一问,却连姑娘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是该罚着板子好让她们长长见识!”
“妈妈又何必!”苏合又惊又怒:“其一这里是三姐姐院子,妈妈打杀我的丫鬟却为何扰了三姐姐。其二这两丫鬟现在并未在我跟前伺候,我去哪里她们怎么知道?”
白嬷嬷听了这话却是笑:“六姑娘真会倒打一耙,三姑娘不在府里,这兰汀园里里外外就只有春桃一个丫鬟,何来打扰之说?而这两个丫鬟!”她又一指小枣绿豆两人,“既不是六姑娘贴身伺候,那姑娘贴身伺候的是谁?又在哪里?”
林如絮一愣,只逮到了一句话,就急忙问:“三姐姐呢,三姐姐在哪里!”
她急得真是哭了。
白嬷嬷惊讶的瞥她一眼,口里却还不冷不热的道:“六姑娘还是先管好你的丫鬟为…你出来干什么,回去。”转而又是一声冷喝,苏合就见春桃平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听见此话也不应,径直穿过众人离开在夜色里。
等…
苏合刚扯住春桃的衣角,便被她抽开了。
苏合于是呆呆的立着看春桃,两个丫鬟呜呜的哭声又突兀的响了起来。她低头,一个婆子牵制住两人,揪着头发,另一个婆子抡起膀子直朝脸面上扇过去。
“姑娘好生想想,若再上前一步,可就不是扇几个耳光这般轻了。”白嬷嬷冷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苏合捞人的架势顿在空中。
“家有家规,姑娘也莫怪老奴狠心。这么多招子看着的,若不惩戒了她们,往后哪个丫鬟对主子上心?”
“姑…娘…姑娘莫管我们了…我们知错了…”两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抖着说道。啪啪的巴掌声,只抽到了苏合心头。
她喘了口气,轻飘飘说道:“妈妈教训的…是。”
时近暮春,草木萋萋,杂英祁祁。深青柳枝在风中微颤,柳絮绵绵的游荡在院内。
苏合双手合放在腿上,白驹过隙,昨日眼前依稀还是桃花的嫣红,今日融融梨花又绽放。
而她呢?
苏合攥住双手,风起,吹散了鬓角别到耳后的发。猛地,她吓了口气,心膛鼓鼓一跳。脸色骤然变白,指甲掐到手心里。
“姑娘!”
一声尖叫,两道仓促的身影奔赴过来。
苏合眯了眯眼,模糊看见两张秀气的脸庞。
她虚虚的摆手,眼前四散的重影聚了聚。等喘了会儿粗气,她轻声道:“没事。”
“怎么没事?”小枣心急口快,尖声就道:“呀!谁开的窗?”
“是不是那两个才来的丫鬟…尤其是那个落梨,我看着飞扬跋扈的…姑娘她们有没有怠慢你?”她狠狠的说着,后又小跑到窗边,关了窗。
苏合缓了会儿神,抬头就看见绿豆正看着她。
“可怪我?”
她定定的看她。
绿豆惊讶的啊了一声,移过眼眸:“…姑娘怎么说?”随即她又摇摇头:“这几日,妈妈们教了许多奴从前不知道的事。”
主子犯了错,当奴俾的不受过谁受过?只叹人命不同,总有当了奴才,也比主子还自在的。
两个嬷嬷半带讽刺的话响在耳边,如同一根根刺扎在她耳根里。绿豆眸子暗了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又开始隐隐作疼。
“姑娘将病养好,便是好了。”
她抿了抿唇,说道。
苏合身子一僵,眼中黯然一闪而过。
“之前的事…”她琢磨着说道。绿豆那日借着寻何嬷嬷试探自己,想要一等丫鬟的身份,她当时并没有让她如愿,后又来了落梨两人,便一直搁着…
绿豆一怔,连摆手道:“我和小枣年龄尚轻,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不如先去看看炉子,再者姑娘的药我们熬也放心的。”
“是啊!”小枣瞪大眼睛,点了点头,混不在意的道:“姑娘不要太操心了,我和豆姐姐没事啦。”
苏合微微扯了扯唇角,她不愿,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借口乏了,两个丫鬟忙将她腰后的靠垫取下,备着睡觉。
这时,外院却吵吵闹闹的,不等她问,落梨便推开门,手里担着饭蓝,不满的嘀咕抱怨:“都什么事儿啊!”
苏合撑着起来,落梨便说开了:“灶上的婆子都能烦死,吱哩哇啦的跟群鸭子似的,喊的我耳根子都能疼死!”
“什么死啊死的,落梨你好粗鲁啊!”小枣别着嘴,嘻嘻笑道。
“有啥好笑的,叫姐姐知不知道?瞧你阴阳怪气那样子,要多丑有多丑!”落梨哧了一声,挖苦道。
“我丑,也不比你…”
“小枣!”
绿豆皱眉叫道,后进来的画扇也叫了落梨一声。
向苏合行了礼后,画扇皱着眉头,接过落梨手里的饭蓝,轻斥:“你好歹看看这是哪里在发牢骚!”
她话一出口,小枣也悻悻,不做声了。
苏合见她比几人都稳重,也能压住场,欲出口的话便没说。
画扇从饭蓝里端出来一小碗粳米,两个小碟菜:一个木耳炒蒜苔,一个干煸菜花。
苏合看了一眼,还没什么反应,小枣又叫开了:“天哪,天哪,又是这种没油水的…怎么搞的,几天了都是这样,小周大夫都说姑娘可要好好补补的!”
“有本事你去灶上要啊!”
落梨见小枣拿眼睛瞥她,就像给苏合吃这些东西是她刻意的使坏一样,不免又气了,怼道。
“又不是没去灶上盛过饭。”小枣嘟囔一句。
“清淡的正好,我正好觉得肠胃有些不适。”见两人又要闹,苏合摇头。
她的事情都捋不清,兀自烦躁着的。
林佳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春桃又是个怎么回事,而自己被白嬷嬷发现后却迟迟不见娘亲来问她又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娘忘了?
“我怎么会忘记?”
温氏摇了摇头,伴随着咔嚓几声,敞口粗颈瓶外多了几枝裁去的细枝。她举着小剪,神色平和。
“那,夫人的意思是…实则六姑娘的反应过于奇怪…”
白嬷嬷腰躬了躬,她又想起了苏合按捺不住悲伤的样子。
温氏合上眼,没有接话。
忽然,一股馥郁的香幽幽地浮动过来。
“芷儿心细,给我送了一园春色。”温氏轻咳了声,指着高颈瓶上的几株花笑道。
“姑娘风姿绰约,不知将是哪个才俊能配的上?”白嬷嬷松了了口气,没想就接道。温氏是不想谈苏合了,她有眼色的也随她岔开话题。
可说完此话后她便愣了愣,抬了头。腿发了软,冷汗直流。
“下去吧。”
不知过了多久,温氏开口道。
白嬷嬷紧抿着唇,连声应是,低下头便退了出去。
不知何时阳光已经斜了过来,高颈花瓶闪着温润的光,阴影折在粉刷一新的墙上,鲜嫩的花叠开在一起,一层又一层却有些杂乱。
温氏静坐,手指搭上台沿,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空气里,依旧流动着馥郁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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