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是整个凤城最牛的骨科大夫。
本应该在楼下大会议室开办讲座的人,现在被纪恒然拉上来给自家媳『妇』儿做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正骨手术。
不知道算不算是大材小用呢?
算了病患无缓急,只要是他的病患,就应该被摆在第一位。
况且,这个小手术,时间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
“啊,爷爷,您是要把这个捅进我鼻子眼儿里吗?啊,不、不、不要啊,会不会很疼呀?真的不需要打麻『药』吗?”纪然慌慌张张连珠炮似的发问,搞得老主任一个头两个大。
“当然需要。”老主任无奈地说,对她摇了摇手里用剪刀夹着的纱布,“一会儿我会把这个沾上麻『药』塞进去,明白了吗?”
“我不想明白。”纪然显然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啊呀,这个,好奇怪啊……”
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已经拉长了本来可以很短的治疗时间,很让老主任头疼了。
可无奈,纪恒然还要掺和一脚进来,这会儿在外头等,也不好好等,非得耽误老主任的治疗工作。
老主任都已经要把纱布塞进去了,他在外头的一句话,又让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的纪然别过头,看向了那扇没什么用的门。
“怎么了吗?”纪恒然问,急得汗都下来了。
周师师看见了他的状态,以及他身上的logo,一时失神。
其实纪恒然也是好心。
他完全能想象到纪然现在的模样,可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这样,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说还好,说了倒是耽误了治疗进度,害得老主任又要重新摆正她的头,把沾了麻『药』的纱布塞进纪然的鼻子里去……
纪然在实况转播给纪恒然:“嗯,你知道猪鼻子『插』大葱吗?我现在就是那样。”她乐呵呵的,“可是麻『药』真的好苦啊。”
纪恒然沉了口气,又问了一次:“然然,我真的不能进去吗?”
这点纪然还是比较坚决的:“坚决不能。而且,你快给我哥打电话好不好?让他来接我。”
纪恒然这时候真的是有些生气了,他几乎是立刻便反驳道:“纪然,我是你丈夫。”
我是你的丈夫。
周师师听到这话,浑身一僵,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纪然也承认这一点啊。
“嗯,没说你不是啊,所以才不能让你看,是不是大夫?”她一点都没被纪恒然的样子吓住。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真是这样,她绝对有心情让他一百天都见不到自家媳『妇』儿!
老主任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也不知道着急了,反而呵呵笑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年轻可真好啊。”
纪然抿着唇,嘴甜甜的:“主任您也不老呀。”
“我还不老,我都快六十了。要不是你爱人着急,这么点儿个小活儿还至于把我叫过来呀?”主任忍不住抱怨道。
“哇,您保养也太好了吧?”纪然竟然就这么跟他攀谈了起来,好像告状一样,派起了纪恒然的不是:“他是,脾气急,但人不坏。不过您知道吗,我这伤,就他给我揍的……”
纪恒然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怒极反笑。
老主任对纪然的满嘴跑火车也是气哼哼:“胡说八道,你这怎么弄的,我还看不出来?”
纪然抿唇,这才凑过去小声说:“哎呀,我说给他听的,他太担心了。”说到这里她才清了清嗓子,大声对着门外说:“纪恒然,快给我哥打电话!”
纪恒然无奈,只好给纪骁打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纪然在那头始终大惊小怪的,他便也顾不上纪骁的追问了,只报了地址就挂了电话,那态度活像是等媳『妇』生孩子的新手老爸。
纪然也怪,看着老主任抄起家伙事儿的时候吓得哇哇『乱』叫,真格要动手了,反而没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传来了隐忍到极致的痛呼声,只短短的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纪恒然磨牙霍霍,对这个纪然是真心恨得牙根都痒痒。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呢?让你爱到骨子里,却也恨到心坎里。
当然,疼起来,也真是心肝脾胃肾都搅在一起榨汁儿那种疼。
反正,认识了纪然之后,又爱又恨的感觉,他可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里面好长时间没动静。
纪恒然着急,又开了下门,还是被挡在门外。
他情急之下,简直想要破门而入了……
周师师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他。
“哎,二哥,别着急。”她匆忙制止道。
纪然好像正在照镜子,这会儿问老主任:“就……这样了?”
“差不多了,”老主任回答:“你几个月啊,都别动,而且这个月最好不要洗脸了,就是遵守一个原则:不要碰它。”
纪然彻底懵了……
“什么?一个月不洗脸?要死啦,不洗脸就死啦!我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啊师傅,啊不是,大夫。”她炸『毛』了,语无伦次起来。
老主任倒是老神在在,一点没把她的炸『毛』放在眼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一动它就长不好,长不好就毁容,你自己琢磨琢磨。”
纪然沉『吟』片刻,不由得叹息一声。
她的心,已经帮她做好了选择。
只是……
“我说,大夫,我这个,不洗脸我皮肤『毛』孔会扩张,然后,有黑头,然后然后,我就见不了人了……”
主要是,见不了纪恒然了呀……
他们才刚刚结婚,怎么能这么快就把对方最邋遢的一面秀给对方看呢?那不是太没有美感了吗?
纪恒然听了她的话,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弱弱的反驳道:“那有什么啊……”
殊不知,纪然听了这话,却像是得到了佐证一般,急急忙忙对老主任说:“您看您看,这就有一个等着看我笑话呢……”
老主任也是没什么办法,只得和纪恒然一起叹息着。
纪然颇有些哀怨地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鼻梁上的那个红印子。
虽然骨头已经恢复如初了,可是终究,她都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她现在是骨折过的纪然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眼眶发红,幽幽怨怨地抱怨着:“哎,怎么就我这么倒霉啊,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