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坐在车里,『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觉得这车内的陈设太熟悉了,一看就是纪昱的布置风格,粉粉嫩嫩,充满了少女心。
纪昱的爱好向来比纪然少女得多,因为这一点,纪然经常觉得自己才是姐姐,而纪昱则是自己的妹妹。
不过,多数时候,纪昱既比她稳重,又比她果断,在心里成熟度上,又几乎是让她望尘而莫及的。
所以啊,还是那句话,你姐姐永远是你姐姐,老天爷的安排是不会错的。
就算错了,也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重新更改过来的。
“你这取向,还真是一点没变。”纪然感叹道,而后叹了口气,终究是提不起兴致来,只问她:“去哪?”
“吃饭,想吃什么就说,没什么想吃的我就带你去我常去的地方。”纪昱说。
跟她出门,纪然总是不需要带脑子的。
“想喝酒。”她闷闷道。
“好嘞,如你所愿。”
对于这个妹妹,纪昱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入夜不久,纪昱便找了个居酒屋,当真带她过去喝酒了。
东京的居酒屋,和在凤城营业的那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客人都变成日本人了,因此,她们姐妹俩说些什么也就都没人能听懂了。
其实听不听得懂都不要紧。
只要是能和纪昱说说话,她就挺开心了。
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啊。
“你在这里快乐吗?”纪然轻声问,抿了一口清酒。
纪昱眨眨眼,不答反问:“你爱不爱纪恒然。”
纪然想都不想就果断否定:“不爱,最多是喜欢吧。”
纪昱也一样,诚恳得彻底:“没什么快不快乐的,让我快的的是身边的人,不是某个地方。”她轻轻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顾盼生辉,“对我来说,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这胸怀,比拉普拉塔河最宽的河口还要宽了。
纪然向来佩服这个姐姐的气度,当下听她如此说,更是星星眼崇拜脸了。
纪昱又问她:“那你想嫁给纪恒然吗?”
纪然这回不敢正面“刚”了,只顾左右而言他:“老纪不想啊。”
纪昱翻了个白眼,直接指出她的逻辑漏洞:“老纪就是想,国家也不允许啊。”
纪然脸一红。
“姐!你别说话!”
纪昱抿唇道:“好吧,那我去上厕所了。”
这一去,便二十分钟后才回来。
纪然等得都要睡着了,一壶酒都喝光。
“哎呀,你去哪里了?拉屎吗?”
周围没有中国人,她也口无遮拦了起来。
纪昱嫌弃地看着她。
“你恶不恶心啊?是个小姑娘该说的话吗?”
“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就不拉屎了?”
纪昱顿了顿,“也是哈。纪恒然正在来的路上,你姐夫已经知道了,刚给我打电话,让你留在酒店,别动。”
纪然傻了,寿司啪地一声掉回盘子里。
纪昱一笑,“瞧你那样,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纪然不相信。
“你知道吗?姐夫曾经托人给我带了话,说他能帮我做到我想做到的事情。当时我还以为,他是看我笑话,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想让我帮他对付纪恒然吧……”
纪昱垂眸:“你想做什么事情呢?“
纪然回答:”当时是离开纪恒然。“
纪昱挠了挠头,说:”今天我也能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一件事情。“
这回轮到纪然问:”是什么呢?“
纪昱笑眯眯:”那要看你想让我做什么了。“
”那姐夫……“
”你放心吧,这点小事,交给我。“
”果然是黑道大哥的女人……“
”嘿,欠揍是吧……“
这边厢,姐妹俩正闹着。
那边厢,纪恒然刚上飞机。
可他仍握着手机,想着刚刚打的两通电话。
纪续之是真的怒了,刚刚打电话来,说只要他敢去日本,那么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没关系了,他不会因为他而放弃自己的事业。
他说他知道了,但是一定要去。
纪续之便愤然挂断电话。
这一通,显然不欢而散了。
而另一通……
纪恒然想着那个温柔的女声说来接我妹妹时果断的语气,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这个让山静痛失所爱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婚礼倒计时:四天*
纪先生婚礼准备札记:
2017年9月23日,晴。
纪然住进了恒园。
心情:安稳。【安稳】
*
纪然幽幽转醒睁开眼睛时,她人已经在飞机上了,耳边是轰隆隆的嗡鸣声。她望着机舱内陌生的装潢,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她来了又走,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可不就是一场梦吗?她因为一个梦,对这场感情失去了方向,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质疑。
她在以为昨天和纪昱喝酒时,她便已经放弃这段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婚姻了,可是没想到,睁开眼睛之后,她脑海里的情景还停留在纪昱问她,爱不爱纪恒然的那个瞬间。
所以啊,一段关系的开始,千万不能太玄幻了,太玄幻的结果就只能是……全程颠沛流离,毫无支点可以依靠。
她幽幽叹息着,直起身来,望了眼窗外的云朵,意兴阑珊。
纪恒然原本正在旁边位置看书,见她醒了,先是轻声问:“醒啦?”
那语气自然熟稔。
她心中一动,回头看着他。
纪恒然问空姐要了杯水给她,她把温热的水杯捧在手心里,仰头喝下去。
喝得有点急。
“纪骁今天回国。”纪恒然说,顺便轻轻擦拭掉她嘴角滑下的水渍。
肌肤相触之时,她立刻就想起了梦里的情景。
纪恒然捏着她的下颌,轻声说“我尝尝”。
尝什么?怎么尝?
如果不是她胆子小被吓醒了,他是不是真的就要吻下来了?
他们两个,可是叔嫂啊。
可真是窝火……『乱』伦什么的,真的不是她的菜。
纪然这么想着,咕嘟咕嘟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末了擦了擦嘴巴,笑着说:“那我晚上要回家啦,他肯定会给我买好多礼物。”
在这一点上,她没有任何怀疑。
一想到衣柜里马上就要出现了很多当季新款,并且她还能以此为借口,拒绝纪恒然接下来的安排,她就忍不住的开心着。
纪恒然目光幽深,欲言又止。
纪然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你怎么啦?”她问,想了想,决定还是采取怀柔政策,于是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柔了下来:“想说什么啊?”
纪恒然顿了顿,转移了话题:“咱们明天去领证吧。”
她心一沉,假装不在意地随口反问:“所以你已经不想去挣得我爸爸的同意了是吗?”
纪恒然的嘴唇贴着她的发顶,声音挺正经的:“然然,我一定要娶到你。”
这是一句表白,纪然听着却不敢品味出半分甜蜜来。
是玻璃渣还是糖,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纪恒然,我应该不是一件东西吧?你要得到就一定要得到,我是个人,我有家庭,我需要对我的家人负责。结婚的事情,就不能再等等吗?”
她真的想嫁给他吗?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她怕是恒园和厮守点错了鸳鸯谱,把原本正确无误的感情搅合得天翻地覆,就得不偿失了。
纪恒然以为她还没有准备好,可是他却不想再等了。
这两天的纪然和老纪,给了他太多的不确定,他实在是发慌。
所以当下也只好狠下心来,固执地说:“我会对你家里人负责,对你负责,但我不能再等了然然,我要得到你,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