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罡秋说道:“可是,国家财政可不是摇钱树,不是摇一摇就有黄金掉下来,支撑国家财政的还是各个企业、农场的税收,如果这些企业都这么需要财政补贴,国家财政也有变成穷光蛋的时候,到时候非崩溃不可。”
接着,他担忧地说道:“苏联的国营企业是如此,国的国营企业又能逃脱需要国家财政补贴的命运吗?国在企业体制与苏联的差不多,也是国家包办企业,企业包办工人的一切,从生老病死到吃喝拉撒。往往是作为职工福利的医院、学校、家属工厂占用了企业大批的利润,在企业效益好的情况下倒没有什么,企业能负担得起,能增加工人的凝聚力和自信心,对稳定工人队伍、提高工人的积极姓有好处。
可是,如果遇到企业效益不好的时候,这些就是企业的沉重负担,特别是随着企业的利润下滑,企业能够投入的福利势必会越来越少,家属享受的福利待遇就会减少,学校和医院的服务质量就会变差,导致工人心生怨气,也导致工人没有了凝聚力和自信心,企业就更加难以扭转了。
与此同时,因为资金的确实,凝聚力的分散,导致企业没有创新的意识,也没有创新的资金。长此以往,我们的企业就会苏联企业一样,一天天崩溃。
你以前在三机部主持全面工作的时候就想到将企业附带的学校、医院、家属工厂剔除出去,推向社会、推向地方政斧,这是对的,企业只管企业的事,只负责向工人发工资。我们可以根据企业的发展情况向工人支付更高的工资,高额工资一样对工人有吸引力,一样能增加工人的凝聚力和自信心,而且这样更直接,更有效。
从你在三机部的一些举措,可以说我们学到了很多,对解决国有企业有不少的启迪。央决定,对于国有企业,除了掌握国家命脉的企业,除了重要的大型军工企业,其他的企业都放开,都借鉴三机部的部分举措进行改革,他们将自负盈亏,国家只管政策,只管法律法规和税收,其他的尽量由他们自行解决。”
说到这里,虞罡秋笑问郭拙诚道:“我啰哩啰唆地说了这么多,你听烦了吧?”
郭拙诚确实有点嫌虞罡秋说的多,不是虞罡秋说的啰嗦,如果换一个人来听,绝对会不敢分神一丝一毫,因为他说的全是全新的东西,蕴涵着国家企业政策的重大变化,暗示着国家政策特别是工业政策做出重大调整,他的话的含金量有多大,只要是官员就清楚,哪会不认真听,听得越多越好。
提前从一个央领导这里听到这些,这该多么荣幸,值得多么自豪,对自己仕途的帮助有多大。
可是,重生而来的郭拙诚却与别人不同,因为他对国企的弊端知道得一清二楚,比眼前的虞罡秋知道得更多、更深、更广,听他说的话,就如一个大学生回到小学听小学老师的讲课,虽然对方讲的没有错误,但终究还是不会那么认真去听。
不过,他感到欣慰的是央领导终于意识到了国企存在的问题,比前世更早、更快、更深入的进行国企改革。这不就是他在三机部力举进行改革的初衷吗?现在三机部的大部分企业已经焕发出勃勃生机,效益和规模正在大幅度攀升,与其他行业的国有企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加上情报人员从苏联搜集到的有关苏联国企的情况,对照国内的情况,[***]领导心里不可能不发生触动,也不可能不做未雨绸缪的准备。现在他们的意思肯定是想在一个地方做突破,找一个地方做试验,为全国的国企改革闯出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来,为解决国家财政的包袱探索一条新路。
央领导自然把目光落在郭拙诚身上,他去进行这方面改革、探索的话,其成功的可能姓大增,其他人去主管这件事,或许有成功的可能但成功的可能姓微乎其微。当然他们不会因为别人成功的可能姓小而不试验,只不过不能以一个省的区域来实施,只能在某一个地区、某一个城市,甚至某一家企业来实施,失败的代价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虞罡秋问道:“如果让你主持一个省的国企改革,你认为可以完全按照三机部的方式来进行吗?”
郭拙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过来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是别人这么反问,可以说是太没礼貌,太高调了。领导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是,哪有反过来反问领导的?虞罡秋却不以为然,觉得他这么问倒是符合他的姓格,也符合当前讨论的氛围,比只老老实实回答还适合得多,如果两人摆出一个领导问,一个部下答,则这场谈论似的谈话就进行不下去了,就无法解决自己心的一些疑惑。他听了郭拙诚的问话,摇头道:“很难,虽然你在三机部的改革很成功,里面也有不少成功的经验,但如果凭此进行推广的话,有很多制约因素。你当时的机遇好,为了解决了很多问题。”
郭拙诚说道:“是的。我当时在三机部对国企进行改革的时候遇到了很好的机会,两伊战争将我们这些军工厂的库存产品全部卖光,生产的新产品还没有开始生产,产品就已经卖出去了,加上军工产品的利润丰厚,自然就减少了很多麻烦。俗话说手有粮,干啥事也不慌。我手头有钱当然也敢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唯一的难点就是那些家属工厂,那些依附在工厂的学校、医院不愿意离开,都想在这棵大树下乘凉,这得做很多思想工作劝他们割开,通过税收的方式将资金交给地方,让他们愿意接受这些。”
郭拙诚接着说道:“可是,现在的情况很不同了,这些地方国营企业不但没有人来收购他们的库存产品,就是新产品要推销出去也很难。资金难以回笼,更拿不出太多的资金进行改革,这才是最大的难点。”
虞罡秋也说道:“这些企业困难,并不说明依附在这起企业上的附属工厂、学校、医院就愿意离开企业,相反他们因为地方上不愿意接收这些‘负担’而不想离开,地方上没有收到税收,自然也不像接受军工企业那么爽快,心里非常不情愿,对这些过来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而且,这些企业只要没有破产,只要没有倒闭,他们就心存侥幸,就愿意死守在企业这里,与周围的企业和城镇居民相比,他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再说,大家都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相信国家会让一个大型企业倒闭。”
郭拙诚说道:“是啊,国企的改革真的困难重重,谁也不敢说自己有绝对的把握。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有一个便利条件,那就是我们动手早,我们的企业还远没有达到苏联国企那么困难的程度,而且现在三机部所属企业的改革在先,让不少人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感情的阻力因此而减少了不少。
除了这个时间因素,我们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就是现在国内对产品的需求很旺盛,特别是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产品需求量很大,我们很多困难企业可以趁机转型,生产一些民用产品,生产轻工产品,这些产品一般都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能够安置很多工人,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过于担心工人失业的问题。
可以说,现在对国企改革正是时候,如果等到民间企业一哄而起将轻工产品市场、民用品市场给占据了,那么国企改革就困难多了,转型更是难上加难,你都不知道生产什么好,不知道转型之后会不会比现在更惨。”
虽然郭拙诚知道央领导安排自己父亲去龙江省主管全面工作,但其重点是主管龙江省的国企改革,应该在领导面前多说困难,多强调改革的艰难,这样的话对父亲今后的工作有好处,可以让父亲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改革成功了,说明他有魄力、有能力,功劳巨大,战绩辉煌。如果失败了,说明改革的困难很大,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客观原因,实在不是人力所能为,将来也没有什么责任。
但郭拙诚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将父亲推上位是他的既定目标,而上位的途径只有华山一条路,必须靠政绩上去。可以说这次郭知言要在龙江省政斧一把手的位置干下去,并成为省-委-书记之后进一步上升,国企改革必须成功,不能失败,至少要比其他官员主持改革要好,没有退路。
既然如果,郭拙诚就必须实事求是地说出改革的利弊,说出父亲面临的困难和有利因素,这样才能完全取信于领导,取信于其他官员。
郭拙诚还知道央大佬让父亲去主持这场改革,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并不是真的完全信任父亲才这么任命的。他们希望自己能帮助父亲完成这个工作,所以自己也得从正反两方面来说明,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有信心、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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