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诚没有急于回答他们,而是用拳头轻轻地敲着墙面,一边向前面移动着。当他的拳头敲击到正对办公桌后面,接近墙壁上悬挂的那块大玻璃屏时,声音发生了变化,三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大玻璃屏有两米多长,一米多宽,里面镶嵌着一副水平不错的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像这种玻璃屏几乎每个领导办公室都有,但与其他领导办公室不同的就是这块玻璃屏太大了一点,坐在这下面办公,很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赵洛夫有点不相信地问道:“这玻璃框里面有东西还是墙壁里有东西?”
郭拙诚一边仔细察看着玻璃框四周,一边说道:“你没看出这堵墙是加厚了吗?”
“加厚了?”赵洛夫一愣,眼睛上下看着,惊讶地说道,“没有啊,都这样。”
马庆豪也摇头道:“看不出了,你怎么知道加厚了?”
郭拙诚解释道:“砖的纹路不对,你们看上面,砖缝刚好从地板开始往上砌,而不是其他墙面那样被地板的水泥盖掉了一部分。”
两个人的目光迅落在地板与墙壁的接缝处,但依然没看出什么。赵洛夫问道:“没有啊,这不被地角盖着了吗?你怎么看得出来?”
郭拙诚笑道:“你可以估量,也可以对照旁边的墙壁啊。”
马庆豪总算看出了一点端倪:这堵墙的砖缝明显比其他两边墙的砖缝高了约一寸。
看着马庆豪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郭拙诚没有把另外一个疑点说出来,他刚才自己丈量了房间的长和宽,发现这间房子竟然窄了整整一米,如果只凭眼睛看还真看不出来。
当郭拙诚在仔细端详玻璃屏的时候,马庆豪、赵洛夫也认真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赵洛夫惊讶指着固定玻璃屏的螺钉说道:“你们看,这个螺母很干净,摸起来很溜,没有生锈,肯定是经常开启。……,咦——,真的能拧动!”
说着,他兴奋地拧了起来。
郭拙诚早就看出了问题,但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等赵洛夫看出问题后,才惊喜而佩服地说道:“还是赵书记眼睛厉害,我看了好久都没看出来。”说着,他快地拧着另一边的螺母。
他之所以把自己表现这么笨拙,除了“培养”一下赵洛夫、马庆豪的积极性,更是为了让马庆豪、赵洛夫这两个老狐狸知道自己也是无意发现的,说明他以前对这些一点也不知情。
两个螺母很快就拧下,马庆豪试着将玻璃屏往外轻轻一拉,整块屏竟然轻松地翻了上来——绕着上面的铰链。
三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用力,很快将玻璃屏拉开了一尺多。很快,玻璃屏后面露出两个保险柜和一个铁皮柜!
“啊——”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特别是马庆豪、赵洛夫的脸一下变得血红,双手都微微颤抖着:我们的把柄会藏在这里吗?
他们既希望他们的把柄锁在这里让他们现在就拿走,又担心它们在这里,让其他两人看见。可以说,他们心里充满了兴奋、矛盾和紧张。
郭拙诚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说道:“派出所的人找到了几片钥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先试试看。”
这话虽然有欲盖弥彰的味道,但郭拙诚也没办法,为了让马庆豪、赵洛夫相互印证,他只能将这两个家伙喊到一起,三人共同开启。虽然他不打算利用马修德收集的黑档案要挟他们,这是最犯官场忌讳的,但郭拙诚又不想把这些黑材料这么白白浪费。
想来想去,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有所顾忌,即使这些黑材料被毁了,他们两人也能相互证明他们曾经有把柄抓在马修德手里,加上将来马修德被抓后肯定会吐露这些信息,这样一来更能在一程度上证明他们曾经做过坏事,他也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他们。
试了几次,郭拙诚很快就打开一个保险柜,里面果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个又一个档案袋,加起来有十几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马修德在保险柜门的背面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本人的依仗,上级领导”
字写的不好,内容也浅白,但正因为浅白,三个人都明白了里面的意思。
惊喜、惶恐交加的赵洛夫就欲伸手去抓,郭拙诚却先一步将手伸了进去,说道:“我建议我们将它们检查一遍后,只要不是金钱和账目,就将这些东西全部毁掉。你们的意见呢?”
赵洛夫连忙说道:“对!对!全部毁掉、全部毁掉。”
马庆豪自然也没有异议,但他表现稳重一些,没有说话,只是向后退让了一步,以方便郭拙诚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
郭拙诚将十几个档案袋全部拿出,堆放在办公桌上。显然,马修德做事很严谨,每个档案袋都编了号,写了姓名。最上面的赫然就是“张子滕”,拿开第一个,接着就是“马庆豪”。
当马庆豪惶恐地从郭拙诚手里接过自己的黑档案,第三个档案袋上写的就是“赵洛夫”,而且在他的名字后加了一个“一”。赵洛夫第一时间抢过去之后,下面的档案袋上写的是“赵洛夫二”。
因为赵洛夫正忙于打开自己的档案看,郭拙诚不得不说道:“赵书记,这里还有一个是你的呢。”
赵洛夫脸色异常尴尬,慌乱夺过第二个,嘴里骂道:“我草他马修德的十八代祖宗!”
第二个档案袋里的装的不是纸张。
当他慌乱打开的时候,里面露出的是两条颜色不同的短裤,其一条还掉到地上了。
赵洛夫慌忙拾起,胡乱地塞进档案袋,但想想不妥,又抽进来塞进自己的裤袋里。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他额头上冷汗直冒,以前的威严完全不见踪影。
马庆豪则“镇定”得多,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愤怒地说道:“丧心病狂啊,真是丧心病狂,这全是污蔑嘛,全是污蔑!我要告他,我一定要告他……”但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心虚,扬起的纸张很快被揉成一团,但随即又被展开,然后在他颤抖的双手撕扯下变成了碎片,他撕了又撕,再接着撕,直到变成了碎片还在撕着……赵洛夫也开始撕起自己档案袋里的纸张来,嘴里喃喃地念道:“全是污蔑,全是污蔑,我赵洛夫哪里会……,我草他***,我日他姥姥……”
对于他们两人小丑似的表演,郭拙诚没有讥笑、更没有附和,他一个个档案袋看下去。
让郭拙诚很无语的是,马修德将张恒德看成兄弟,当成盟友,可他的黑材料却是最多的,不但有一袋纸张的件,还有两袋衣服,其一袋衣服竟然是血衣,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而且马修德还收集了张恒德儿子的不少黑材料。
对于纸质方面不太重要的黑材料,郭拙诚可以做主销毁,但对于马修德保存下来的血衣,他可不敢销毁,这可是涉及到刑事犯罪,涉及到人命。
如果自己如此草率地处理,很可能被害者的冤处得不到伸张,死者不能瞑目,而且自己这么做在一定程度上说也是犯罪!
他决定封存这些档案,由公安机关来甄别处理,只将张子滕的黑档案拿出来,快扫了几眼,见里面都是一些受贿的事情,金额也不是很大,就将它们也撕碎了。当然,说金额不大是相对后世成百万、成千万甚至上亿来说的。
马庆豪、赵洛夫也看到了档案袋里的血衣,两人也相互对视了一眼,知道将全部黑档案销毁是不行的,也就认同了郭拙诚将这些档案重新放进保险柜。
三人将玻璃屏复位,又把办公室的纸屑打扫好,用两张报纸将碎片包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直到坐在郭拙诚的办公室连续抽了三支烟,马庆豪、赵洛夫才平静下来,两人先后无声地上前,握着郭拙诚的手摇了摇。
郭拙诚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支手掌在他们的手背上拍了拍。
随着三人心照不宣的微笑,一个新的联盟诞生了!
不过这联盟显然是松散的、临时的,三个人心里都在盘算现在忍让或等待,等自己理清了麻烦后再吞并其他两人。
马庆豪、赵洛夫需要理清的就是他们屁股下面的屎,尽量把以前贪心引出的把柄给消除掉,该断腕的断腕,该低头的低头,等这件事一过去,再轻装上阵。这里的黑材料固然销毁了,但马修德心里的账无法销毁,审讯的时候肯定还会说出一些来。
郭拙诚要清理的自然是马修德、张恒德等人遗留下来的势力。他必须在张子滕的帮助下,通过压服马驿镇的彭和、张彤彤等人,将其他人都收罗到口袋里,等吸收和消化了这些势力,他就是能成为一方大佬,具有了与马庆豪、赵洛夫甚至袁兴思一决雌雄的资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