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诚刚接过餐票,正准备说谢谢,这时旁边一张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男人。他打量了郭拙诚一下,问道:“小同志,你是不是姓郭,叫郭拙诚?”
“同志,你好。”郭拙诚点了点头,说道:“我叫郭拙诚。”
年男子伸出手,接过郭拙诚递过来的手握了握,说道:“郭拙诚同志,你好,辛苦了。你的事情组织上有特别的交待,对你的工作特事特办。我以为你会过完年才过来,我没有跟下面的同志打招呼,想不到你今天就到了,对不起。”
那个女孩脸红红的,悄悄地朝旁边一个同事吐了一下小舌头,介绍道:“这是我们薛主任。”显然他只是地委组织部下面一个部门的主任。
郭拙诚笑着道:“薛主任,没事。我是不是现在就办手续?”
年男子点了点头,说道:“随我来吧。”转身刚欲走,他又重新转身,对那个正在锁抽屉的女孩说道,“小易,等下去带这位同志去吃饭。”
女孩这次爽快多了,连忙说道:“好的。”
郭拙诚办手续很快,当年男子看了郭拙诚的资料后,从一本花名册里面翻到郭拙诚的名字,然后拿出一本介绍信薄写了起来。字写得很漂亮,也很工整,就是骑缝章也盖得方方正正,骑缝线正好穿过公章央那颗五角星的心。
郭拙诚真心说道:“同志,你的字写得真漂亮。”
年男子得意得笑了,说道:“马马虎虎吧。写了几十年了,勉强还过得去。”他将介绍信沿虚线折起,问道,“你这么年轻,在部队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干嘛转业到地方?”
原以为这个老者知道自己不少情况,现在看来他也只了解一些皮毛,知道的都是上级允许他知道的假信息。郭拙诚装出苦笑的样子,说道:“你没看过我的档案?我可是杀了俘虏的越南小鬼子。”
年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军队首长哪里会真的计较这种事?看着战友牺牲,谁能控制得了手指不抠扳机啊?呵呵,算我失言。你将来好好工作吧,有些事还是不要冲动。从你杀俘虏就知道,你这个人性子不好,要多磨练。平时多练练字对修身养性有好处。”
说话间又帮他开了一张派遣证,字同样写的工整,公章同样盖得规规矩矩。
郭拙诚笑着点了点头,心道:你的性子也不是很稳重哦。搞组织工作的,话还这么多?怪不得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是组织部的领导,而只是一个小部门的头而已。
薛主任哪里知道郭拙诚心里的想法,他一丝不苟地将介绍信、派遣证递给郭拙诚,说道:“你也不问问你分配到哪里?也不想了解长河县的情况?”
郭拙诚笑道:“反正我知道这都是领导决定了的事,我问不问都一样。现在又到吃饭时间,就是我不饿,你也饿了。问来问去,你还不烦?本来有点点好感恐怕都会问得一干二净。”
“呵呵,你这孩子。我是那样的人吗?”年男子一边收拾郭拙诚交来的资料、收拾刚使用了的印章、印泥,一边说道,“虽然长河县条件艰苦了一些,但组织上还是充分重视你的。这次地区领导专门给县领导打了招呼,要求让你主管一个单位的全面工作。说明你们军队的首长还是很关心你的,你都转业了,他们还向地方上打招呼。你可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啊。年轻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好高骛远……”
对于这种好心人,郭拙诚还能说什么?只能笑着点头:或许这就是一次非正式的组织谈话吧,你还不得不听。
从薛主任的小办公室里出来,那个姓易的女孩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见他,她问道:“你的东西是带着走还是放这里?前面往左拐,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你先去洗手,然后我们一起去食堂。”
也许她不知道郭拙诚的正科级身份,也许她知道,但作为地委组织部的干部,对这种小官并不在乎,说话都是一种指令性的。
正科级干部在县里也许一方大佬,受普通人尊敬,但在地委大院里却不够看,明显只是普通工作人员的她都可以指派他,当然这种指派是善意的。
除了地委几个大领导,其他几乎所有官员进了组织部都自觉矮人一等,生怕在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影响了自己的仕途。所有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对里面的领导和普通干部都客气有加,慢慢把这里的人都养得有点趾高气扬。
郭拙诚拿出行李包里的毛巾在洗手间洗了脸,然后一身轻地跟着姓易的女孩到食堂吃了饭。期间两个年轻人相互说了一会儿,但说的不多,因为她矜持,他也没有多少心情跟她谈什么,只是知道了她叫易雯,听到他笑,她就解释了“雯”字的写法,是炫丽的云彩之意,不是“一”钱的。
借着这个名字开的玩笑,郭拙诚稍微了问了一下长河县的经济情况,以及县领导人的姓名。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会,前世的印象里没有任何袁兴思、马庆豪的痕迹,估计这几个人一直没走出海沭地区为官,也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成绩,要不郭拙诚不会没听说过。
前世的时候,郭拙诚就在鲁河省生活、从政,虽然不说全省的官员都认识,但基本能认全全省厅级以上的官员。当时郭拙诚工作的地区是滨照市,与海沭地区相隔一个地级市的距离。
吃完了饭,郭拙诚揣着地委组织部重新开出的介绍信、派遣证出发了。吃饭的时候易雯告诉他,下午一点半有一趟到长河县的长途汽车。
如果说从省城到海沭地区的长途班车是颠簸,那从海沭地区到长河县的班车简直就是拆骨头架子。在市里和刚出城还好,可没有跑上二十公里,马路一下变得糟糕透了,整个汽车就如大海里的小船似的,一会儿抛上天一会儿落入谷底。郭拙诚因为身体素质好,只有一点不适,可其他旅客都脸色煞白,几个旅客则吐的天昏地暗,整个长途车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酸臭味,两排座位之间全是不堪入目的呕吐物。
在特战队训练士兵的时候,他带头趴过臭水沟,当时因为有一股意志做支撑,也是为了给其他士兵做表率,身为特战队队长的他不觉得那个脏不能忍受。可是现在看了车里的环境,郭拙诚实在有了受不了,决定干脆步行。
趁汽车被一辆运煤炭的独轮车堵住,郭拙诚朝女售票员问清了到县城的距离,然后请司机打开车门,他背着背包顺着公路朝前走去。
一阵凉爽的山风吹来,郭拙诚真有一种从地狱上了天堂的感觉:太舒服了!
看着崎岖不平、年久失修的马路,郭拙诚还真的佩服那个长途汽车司机:这家伙的驾驶技术真好啊,这种路面他也敢天天跑。
里面一个坑接着一个坑,有的坑深度多达二尺多,如果下雨污水淹没了这些深坑,或者司机一个不小心让车轮落下去,非得有好几个壮汉来一起推车不可,否则别想出来。
看到眼前的烂路,想起前世平整笔直的高公路,郭拙诚心里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尽快改变这里的落后面貌,不知能不能让这里的农民尽快富裕起来。
走了一里多路,长途公共汽车竟然还没有追上来,郭拙诚感到又庆幸又好笑,正在这时,前面一棵大树下一位女人举手大喊道:“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快来帮帮忙!请帮帮我。”话里带着哭音。
闻言,郭拙诚连忙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到她跟前,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纯朴得很,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好心扶起倒地的人而被对方告上法庭、被对方勒索巨额“赔款”的风险。
女人焦急地说道:“我的板车冲到坡下去了,我……我一个人拖不上来,我也不会游泳。里面还有棉被衣服了,麻烦你……请你帮帮忙。”
郭拙诚顺着她的手一看,果然下面的水塘里露出两根木头,在它们的间位置,浮着两包被被单包着的东西,它们离岸边足有四米多。
在这么冷的天,这个女人还打着赤脚,裤脚挽到了膝盖处,双脚冻的通红,一双布鞋和袜子整齐地放在一边,塘边还要刚踩出的脚印。显然她曾经努力了几次,想把塘里的东西捞上来,可惜力不从心,离岸边太远了,她的手达不到。
女人在郭拙诚没来的时候急切地将他喊来。等郭拙诚真的过来了,她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毕竟现在这个天气太冷,虽然没有下雪,但刮来的冷风不比下雪天暖和。
她心里犹豫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问道:“你有办法没有?你有办法没?……,这里连木棍都没有一根。就怪我,避开那个坑的时候没抓住,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