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诚满脸担忧地继续说道:“今年的水位比历年高得多,而水库方面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加上上级一个劲地往这里压发电的任务,我担心水库的领导不顾科学、不顾事实而强行蓄积湖水。
到时候若下大雨情况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不把全部泄洪闸打开的话,虽然能保住下游,但大坝有危险;可将全部泄洪闸打开的话,因为目前下游的水位也很高,这股大水冲下去,在上游压下游托的情况下,整个攀枝县都危险。
按我的想法,只有现在一直打开四五个泄洪口保持泄洪,才可能避免险情出现。”
郑致却说道:“你不是水甸县县委书记的儿子吗?怎么……”
郭拙诚道:“当无数生命遭受威胁的时候,我们难道先分是水甸县还是攀枝县吗?现在我已经说服了我父亲找水管委力争,但他实在举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无法说服这些领导,除了被他们讥讽外肯定没有效果,我只好找你帮忙。”
想到父亲被自己不明不白地忽悠进来,郭拙诚心里一阵内疚,同时也更加渴望自己能早日走上仕途,能够独当一面。
郑致客气地问道:“现在你父亲郭书记正在跟姓蒋的争论?”想到堂堂的县委书记为了公家的事而不顾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心里不由产生了一丝敬意。
郭拙诚点头道:“是啊。昨天我父亲已经劝蒋主任打开了三个泄洪闸,可不知为什么放到凌晨的时候又关了。现在已经谈了好久了,依然没有动静。”
实际上他清楚地知道为什么:把别人的鸟打伤了。
郑致说道:“只要水位不超过警戒水位零点五米,近期没有大的降水和上游没有大流量来水就没有什么问题。”
郭拙诚连忙说道:“现在水位已经超过警戒水位一米多了啊。”
郑致说道:“如果保持在这个水位不动,也问题不大。说来说去,必须先确定近期有没有大量降水。否则的话,你无法说服他们,也没有必要说服他们。人家也想求上进,也不想上级批评,谁愿意总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
郭拙诚想不到会是一个这样的结果,可他脑海那个“爷棺救孙”的故事依然在提醒他:这事不能就这么放弃!否则的话不但阻止不了事故的发生,还无缘无故让父亲在同僚面前失去威信。
这时,郑致又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在离大坝一点八公里的地方还有一条泄洪渠,平时的时候是一条灌溉渠,但水位高的时候,只要水位超过警戒水位,多余的水就会不断地从那条渠道流走。”
郭拙诚脱口问道:“那现在的水位这么高了,怎么还没有分流,水位怎么还没降下来?”
郑致笑道:“水位下降总有一个过程,哪有这么快?现在上游还在来水,一条泄洪渠怎么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再说,我们……设计者也不希望它流量太大啊。水都从它哪里流走了,水库怎么蓄水?”
郭拙诚问道:“郑老师,你说最近到底有没有大的降雨?”
郑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人对这个很精通。我带你去找老钱吧。他们两口子一直是研究气候的。”
郭拙诚大喜,连忙说道:“好啊,谢谢。”他记得之前好像也有人说起过姓钱的对气候有研究。
郑致刚走一步却突然问道:“你父亲真的不是心血来潮?……,把……把右派都放出来?”
这个老头还是念念不忘右派摘帽的事啊。他笑着说道:“这可是有关身家性命的问题,你说我爸敢心血来潮吗?再说,这事已经被人捅到上级去了,一直捅到了省里,上面可有意见下来?没有!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老头郑致激动地说道:“谢谢,我们这些人都感谢你爸。确实,现在我们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多了。”
两人出了院门,朝前面走去。排长见了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姓钱的老头与郑致家相距并不远,爬过一个山坡就到了。郑致让郭拙诚站在外面,他一个人进去了。没有过多久,一个老头——老钱——和他一起出来招呼郭拙诚和排长进屋。
等里面的女主人——老钱的老婆——泡茶后,老钱说道:“这里的气候很有特点,由于山形高大、地形差异大,形成了独特的局部气候。不说气象台很难预报,就是我们两口子到现在也不敢说研究透彻了,只能说找到了一些规律。根据我们俩口子估计,今明两天库区都会有大雨,降雨的具体区域和降水量还需要进一步观测。如果今天午后有雷暴雨,库区大降雨的概率将超过百分之八十。”
郭拙诚说道:“我和我爸现在的目的就是要蒋主任打开闸门。能不能请钱老师写一张字条,把你预测有降雨的内容写在纸上?”
他心里也知道这么做有点为难这个老头,万一将来没有下雨,这可是他的罪证!
不但郭拙诚是这么想,郑致也是这么想,就是跟着他们来的士兵排长也这么想,他看了郭拙诚一眼,觉得这小孩不是强人所难就是太幼稚。
老钱的老婆更是想极力反对:这是把刀把子送到别人手里啊。
却想不到老钱欣然站起来,说道:“我写!我研究这个玩意几十年了,总算有了一点用场,为什么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呢?我都快埋进土里,既然活不了几年,你们难道就看着我这么窝囊一辈子最后烧成灰?人家县委书记都敢冒险拉我们右派一把,又出于良心来劝说我们水库的人放水,如果我们水库自己人都做缩头乌龟,还有天理吗?那样的话,将来我我死了也不会瞑目。老郑,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姓钱的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证明我的能力!”
老伴叹了一口气,不但不再阻止,而且还主动帮丈夫去拿笔和纸了。
郑致显然被感动了,他大声道:“老钱,咱们也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一起蹲过牛棚,可谓同生共死,我也在你的意见上签名!”
排长默默地看了好久,然后走到三位老人面前立正,毅然举起右手,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
(铺垫的章节有点沉闷,但马上就是**到来,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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