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琼和凌宵云气喘吁吁地从城北跑到城南,看见伊藤少博坐在街边花坛的背影。
不远处,那辆旅游大巴被烧得只剩骨架。汽车的残骸,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现场一片狼藉。车窗、碎玻璃撒得满地都是。还有一只残存的手臂,自肩膀处断下,被抛在路边。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凭那只手表,就可断定,这是巴颂的手臂。
凌宵云用手帕捂着鼻子,绕着大巴转了一圈,现场除了这条手臂是完整的,残渣碎片尤如天女散花。
巴颂已经灰飞烟灭!
汽车爆炸了,连司机也死了!回家的希望更加渺茫。急得萧琼一把抓住伊藤少博的衣领,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回伊藤少博没有反抗,脸上的表情十分内疚和痛苦,甚至有些木然。他像梦呓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见萧琼有点失态,凌宵云却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冷静。她一边制止萧琼的鲁莽行为,一边循循善诱道:“别急,慢慢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美女的杀伤力和安抚力都是十分强大的。凌宵云的话如一缕春风,轻抚着伊藤少博躁动不安的内心。伊藤少博平静下来,开始讲述事件的经过。
巴颂和伊藤少博开着车,沿着大街小巷转了一圈,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把这些大大小小的街道兜了一圈。这里的街道太复杂,钻进小街小巷,还差点迷路。转了一会,巴颂说这些天连续开车,有点累,想在车上睡会,让伊藤少博一个人下去找找。伊藤少博走后没几分钟,传来一声巨响,继而火光冲天。大巴发生大爆炸,竟然把周边房子的玻璃都震碎了。
这是一起离奇的爆炸案。
纵然凌宵云是福尔摩斯再世,也想不出个原因。大巴被肢解得四分五裂,巴颂除了那只手臂是完整的,大概已经变成了灰烬。
难道,有人在车上安装了定时炸弹?
从表情上看,那个行为古怪、性情残暴的伊藤少博,确实很沮丧、很无奈。强烈的职业敏感告诉凌宵云,伊藤少博不是凶手!
那——谁凶手?
望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凌宵云一屁股在伊藤少博身边坐下,似乎已经忘记他就是自己想追捕的嫌疑犯。如今,加上萧琼的力量,要抓住伊藤少博不是没可能。但从伊藤少博主动下到悬崖救人那刻起,凌宵云的内心就对伊藤少博改变了看法。这个看似凶残无比的小日本,本质并不坏。
枯坐了一会,伊藤少博万分沮丧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由沉默变为主动:“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这种人还有求人的时候?萧琼和凌宵云都深感意外,怔怔地望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你们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小日本?其实我只是半个日本人。我父亲是留学日本的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被日本黑社会的人杀害了,母亲带着我长大,受尽欺凌和白眼,因此我拼命地练柔道,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找到杀害我父亲的真凶,然后亲手杀掉他。我特别反感你们叫我小日本!”
凌宵云冷冷地责问道:“所以你出手就把李亮的手给扭断了?”
“对不起。我确实太鲁莽了,我郑重向你们道歉。”
伊藤少博站起身来,毕恭华敬地对着萧琼和凌宵云鞠了个躬,弄得两人很不好意思。原本从骨子里冒出来的防范和憎恶意识,随着那个鞠躬而淡化。
这时,陈龙带着李亮、罗健两人也赶到出事地点。他们看见这满地狼藉的景象,一个个心情异常沉重。陈龙捡起巴颂断肢,摘下了那块手表。谁也弄不清这是什么表,镜面完好无损,时间正指向上午十点十五分。
“这是谁干的?”
陈龙怒道,还把眼神转向伊藤少博。萧琼担心陈龙又弄出点事来,进一步激化矛盾,猛地拽过陈龙,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道:“相信我,这事和伊藤少博无关。肯定是有人故意在车上放了定时炸弹。凶手的目标应该是想要我们全部人的性命。没想到巴颂一个人替我们死了。”
萧琼的话,陈龙哪有不信的?他倒吸一口冷气,车上幸亏只有巴颂一个人。要是所有人都在车上,怕是无人可以侥幸逃过劫难。
几个人用芭蕉叶包裹着那只断臂,步行到桃园大道南端最尽头,前面就是如刀砍斧削的悬崖峭壁。就这里了,还好,土层并不硬。伊藤少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地上挖了个吭,埋下断臂,堆了个小土堆算是巴颂的坟墓。
陈龙和萧琼又一次感到震惊,这家伙果然有凶器。他是怎么带上飞机的?伊藤少博看穿了众人的心思,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出门不带武器,心里不踏实。这是在曼谷夜市买的。”
作为一个武士,必须携带武器。那么,这个武士应该是个低级的武士。真正的高手,武器随手可得。陈龙从内心涌起想决斗的冲动。他当过几年特种兵,一柄小小的匕首,想吓唬谁?
“埋葬”了巴颂,众人原路返回,内心的阴霾越来越重。隧道塌方,巴颂死去,汽车也被炸毁——一连串的事情,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好。
接下来,会是什么在等着他们?命运的不可知,对于擅长玄学的萧琼而言,成为极大的讽刺。曾经,他是多么风光,多么神奇。而如今,身处异国他乡,失去了老祖宗智慧的支撑,他也成为一枚俗人。
这种感觉,和身处骆驼峰的地洞里极为相似。作为一个玄学大师,一旦失去时空概念,就会变得如此平庸。
回到六号客栈,萧琼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引起了阵阵恐慌。李光良、戴老六这样的亿万富豪,过惯了香车宝马的生活,突然间陷入眼下的窘迫境地,真的很不适应,不停地抱怨着,这是什么鬼地方,城市建筑搞得这么好,居然连个鬼毛也没有!
凌宵云把大伙集中到大堂,清点人数,想开个会,集思广益,却发现罗健不见了!
洪琪怯怯地说道:“我看见他背着块画板出去。”
这画家还有这浪漫情怀?!众人的内心升腾起一股股无名火焰,焦虑感持续发酵。
不仅如而。不幸还在发生!
丁兰就像中了魔似的,神思恍惚的嘟嚷道:“骗子,狗日的骗子!”
她怎么了?
众人眼见丁兰毫无症状就半疯半傻的样子,心情更加沉重。在场所有人,只有萧琼和丁兰有些私交。她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万般无奈之下,萧琼搀扶着丁兰,向着她所住的六号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