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内殿,一片沉寂。
倏地,宫城外有着烟花炸响,紧接着,轰鸣声一片。
秦芮兮不自觉抬了眸子,隔着朱红色的高门向外看去。
五光十色的焰火接连升空,聚成斑斓的光海。
因着今日落雪,冰棱子挂在檐上,衬的四处如挂了琉璃宫灯,如梦似幻。
皇帝万万没有想到,当着他的面,秦芮兮还能走神。
她可是当众违抗他,不怕被罚吗?
眼见着他要动怒,权煜九偷偷给十皇子使了个眼色。
十皇子当即会意,跳着站出来:“父皇,仙女姐姐将来是要嫁与我的,刚才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我可是十皇子,谁都不能同我抢!”
他稚嫩的话让紧张的氛围散了不少。
皇帝心头怒气随之消散。
他最疼这个小儿子,因着他模样像极了自己。
“罢了,”他看向秦芮兮,“这些本不该朕操心,是朕好奇心重了。
说罢,他将十皇子抱起:“走,父皇带你去看焰火。”
“好哦!”
两人离开,皇后也紧接着拂袖而去。
太子与贤王跟着出了门。
今日他们父皇动怒,不是个与秦芮兮谈论婚事的好时机。
秦芮兮见着他们走了,小跑着出了门。
入目,是广阔的天地。
与那日站在九王府中看见的不同,这里,能囊括所有。
再远处,便是灯火通明的永安。
从前这种下雪的时节,她会在实验室待上一整天。
无他,只因雪后太静了,静的又在提醒她,她从始至终只身一人。
来到这里,好似真的很不同。
“站在这不冷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人声,秦芮兮未回头,只道:“九王爷不也不冷?”
这里是宫墙侧面,无人,寒风最为凛冽。
权煜九看着四处张望的女子,心头划过无奈。
他道:“方才你不该那般回答,哪怕是随便胡诌一个人也好,怎能直接拂了他的话,你……”
“没事。”
秦芮兮侧眸,轻笑道:“不是有九王爷你吗?”
权煜九便这么愣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女子身着素色,仿佛要和天地融为一体,偏又是最美的绝色。
他听到自己胸膛强烈的撞击声,一下一下,刺入他的骨血。
良久,他才问道:“你这般信任我?”
秦芮兮毫不迟疑:“嗯。”
这会,天又飘起雪花,她抬手,想要接住:“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看雪,可能觉得新奇,所以那会走了神。”
权煜九闻言,心中一痛。
他哑声道:“日后每年,都会有人陪你。”
他会。
秦芮兮应的爽快:“谢九王爷祝福。”
……
子时将近,各家纷纷乘马车返回。
秦芮兮刚踏上秦国公府的马车,便皱了眉。
“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
此时外面还有着许多人在,他贸然出现在这里,这是在逼迫她。
他知晓她不敢当着众人让他下马车。
秦芮兮的确是不敢。
倒不是怕旁人针对算计,她怕的是赐婚。
古代便是这点麻烦,皇命大于天,违抗便被随意打杀,还是她那个时代更为自在。
太子见着秦芮兮,便要上前急切地拉住她的手,但被后者不动声色躲过。
“芮兮,今日父皇的意思你未看出来么?他是皇帝,天下没有事可以瞒得住他,他早便听说了你爱慕本宫的传闻,刻意说了那话,想要你主动开口嫁给本宫。”
“还有,”他面上的笑容越发大,“先前在凉亭,本宫问的话你还未回答本宫。”
秦芮兮看着太子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一张脸,突兀道:“洛锦棠也不太厉害。”
她还以为,她有什么法子能让太子留在她身边。
结果只是顺着旁人来陷害自己。
“芮兮你说什么?”太子迷茫,“为何提到洛锦棠?”
“没什么。”
秦芮兮端坐住身子:“殿下既然知道我有天凰命格,就该知道我嫁给你并无好处。”
太子疑惑:“为何?”
秦芮兮继续道:“贤王弘王皆有问鼎天下的心思,我不嫁给你,他们相互牵制不敢妄动,但我若嫁了你,便是印证了预言,殿下说,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到时,不仅我死了,殿下可能也不能幸免。”
她清楚太子最注重的是什么,“殿下,你是太子,安稳些天下终归还是你的,可你若妄动,便很容易被人抓了把柄,你也不想多年期盼落空吧?”
太子思虑一阵,恍然大悟。
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难怪他们最近安分的很,便是想在这里陷害本宫?”
秦芮兮心下松出一口气。
还好太子不算精明。
“是的殿下,我们谁都不可向前一步,知道吗?”
太子应下,目光依旧痴迷:“芮兮,那你等等本宫,待本宫准备好,定来娶你。”
秦芮兮但笑不语。
她觉着,太子和秦若菱挺般配。
两人演技都是一等一的好。
什么等他准备好,怕是等他想利用她吧?
太子在太监的掩护下,恋恋不舍出了马车。
秦芮兮当即与车夫道:“走吧。”
车夫:“大小姐,老爷还未来。”
“哦,他啊,”秦芮兮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放到一边,“他说雪景甚好,他一个人走走。”
太子来这,其中绝对少不了秦定的手笔。
毕竟,这可是秦国公府的马车。
“是。”车夫应声,驾着马走了。
秦定在宫墙边蹲了许久,琢磨着时辰差不多,才起身走向宫门前。
结果,顿时傻了眼。
马车呢?
不仅秦国公府的马车没了,连其余出宫的官员也散了干净。
茫茫白雪下,他目光落到最远处的挂着金丝楠木牌的马车上。
是九王爷的。
秦定搓着胳膊,让他从这走回府,约摸需要两个时辰。
他不想受这苦,再者,九王爷似乎对秦芮兮格外优待,想必会爱屋及乌,载他一程。
他舔着脸上前:“九王爷,下官的马车走了,这天寒地冻,您能否搭下官一下?”
“哦?”
权煜九抬手掀开帘子,低眸瞧着冻得瑟瑟发抖的秦定。
不用多猜,定是秦芮兮做的。
就在秦定以为权煜九要拒绝时,男人施恩般开了口:“本王今日心情好,便送秦国公一把伞。于天。”
于天闻言,当即从马车旁挑了一把油纸伞扔了过去。
秦定想坐马车,但权煜九送的,他只能谢恩。
目送着马车离开,他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叹口气撑开了伞。
而后……
“九王爷!”
为何这伞没有油纸?
只剩个伞架,他怎么撑?